贺从泽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李老师”正是先前救下贺伊睿的人,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是一位长相温婉平和的女子,年龄与自己相近,瞧起来平易近人。
李老师听见贺伊睿的呼唤声,便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打招呼道“睿睿这么早就来啦”
“嗯嗯”贺伊睿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勾住李老师的手,“我不就是为了赶紧过来见你嘛。”
李老师弯唇,宠溺地揉了揉贺伊睿的脑袋“嘴怎么这么甜呀”
贺从泽不急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他看了看李老师,随后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礼貌而疏远“你好,我是贺伊睿的家长,之前的事情多谢你救了她,给你添麻烦了。”
“啊,您好”李老师见到贺从泽,似乎是有些惊讶,无措道“我叫李冬瑶,是睿睿的语文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确保孩子们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贺从泽颔首,嗓音淡而轻“真是辛苦了。”
李冬瑶轻轻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没什么。
家长会的内容无非就是了解班级情况,以及孩子在接下来学习生活中的各种注意事项和问题,贺从泽记下了贺伊睿班主任的电话号码,顺便也存上了李冬瑶的。
贺伊睿倒是对李冬瑶喜欢得紧,虽然小家伙平时在学校里没少闹腾,却格外听李冬瑶的话。
家长会结束后,贺从泽准备带贺伊睿离开,然而却在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看到了几步外人群中的李冬瑶。
她本在好好走着,却被行人不小心碰到,她隐隐惊呼出声,随后脚一崴,便坐倒在地上,有些狼狈。
“李老师”贺伊睿爱师心切似的,见李冬瑶摔倒了,遂赶紧松开贺从泽的手,跑过去扶她。
李冬瑶也不知是脚腕扭伤了还是怎么的,表情几分吃痛,小孩子的力气不过是杯水车薪,她勉强扯起唇角,对贺伊睿道“谢谢睿睿噢,老师自己起来就可以。”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不远处的贺从泽,便撑起了身子,然而刚开始动作便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仿佛疼得不轻。
贺从泽颇有绅士风度地走上前来,揽着李冬瑶的臂弯,将她从地上给拉起来,“李老师,没事吧”
“没事的,就是好像崴到了脚踝。”李冬瑶的手搭在贺从泽小臂上,她虚弱地笑了笑“谢谢贺先生扶我起来。”
“是不是在之前车祸时落下的伤”贺从泽望着她,眉眼间似有担忧之情“李老师,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李冬瑶仿佛受宠若惊般,她连忙摆手“贺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踝还没好利索而已。”
“这样吗”贺从泽挑眉,还是不太放心,将手机拿了出来“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存上我的电话号码吧,以后也方便联系。”
李冬瑶闻言后,眼底登时闪过了抹光亮,她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低声道着谢。
贺伊睿站在二人旁边,小手一边牵着贺从泽的,一边牵着李冬瑶的,不知道的人可能看过去,还会误解出来其他的什么。
就在此时,三人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女人不冷不热的声音“看来三位在忙,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李冬瑶的表情彷徨无措,她抬起头便看见江凛正站在眼前,抱臂面色平淡的望着他们这边,仿佛透着些许不善的意味。
贺从泽这边刚给李冬瑶打过去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李冬瑶手忙脚乱地挂断贺从泽的来电,转过头慌张地看了眼贺从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收回视线。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经过李冬瑶这一番动作下来,好像也有了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果不其然,江凛的眼色沉了下来,盯着李冬瑶的目光也变了味道。
“妈妈,她就是李老师”贺伊睿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对江凛笑嘻嘻道“她对我可好啦”
“是吗。”江凛了然似的颔首,她几步上前,将贺伊睿从李冬瑶手中牵了回来,而后她对李冬瑶礼貌道“我作为贺伊睿的母亲,对于李老师你的关心表示感谢。”
话虽这么说着,但只要是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瞧出来江凛说的并不是心里话,而是不情不愿的客套。
“凛凛,你这个语气”贺从泽在此时出声,他眉间轻拢着,有些疑惑地望着江凛,“你生气了”
江凛却眼神凉凉地扫过李冬瑶,只道“你的错觉。”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李老师是睿睿的救命恩人,你想到什么方面去了”
“我说了是你的错觉,你跟我较什么劲”
眼看着两个人的言语即将激化,李冬瑶愈发慌张起来,赶紧劝阻二人,对江凛轻声解释道“江女士,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贺先生只是把我扶起来而已,不是像您想象中的那样”
江凛轻笑了声,好像是觉得她这话可笑“李老师,你知道我想象中是哪样”
“我”李冬瑶红了眼眶,让人看了倒觉得她像是被欺负得委屈了,“我真的没有您误会了”
贺从泽再次忍不住发声,此时语气已经严肃起来,就连称呼都换成了全名“江凛,你在工作上有气,别带到外边来撒。”
“对呀妈妈你有点凶啦。”在旁边安静良久的贺伊睿也忍不住出声,向后退了退,低声“李老师对我和爸爸都可温柔了”
江凛听了这句话,脸色更沉了几分,她并不多言,只蹙眉看了眼李冬瑶,随后扯扯嘴角“是我个人情绪不太好,李老师,抱歉。”
然而她说完,便带着贺伊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贺伊睿还颇为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向李冬瑶,委屈巴巴地挥挥手打招呼。
贺从泽眼神复杂地望着江凛离去的背影,对李冬瑶道“不好意思李老师,她脾气就这样,容易多想,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李冬瑶擦擦眼睛,勉强笑道“您赶紧追上去解释清楚吧。”
贺从泽点头,随后说了声再见,便快步朝着江凛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他没看到的是,本来还娇弱沉默的李冬瑶,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申神情中略显得意。
果然中招了。
接下来的日子中,江凛与贺从泽一同来接送贺伊睿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每次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前来,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李冬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却并不急着进行下一步计划,她只等着学校中再次举行班级亲子活动,到了那时候,会要求父女和孩子都要到场。
亲子活动的内容是共同制作创意动画,江凛与贺从泽在时隔许久后难得同框,然而但凡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的气氛十分微妙甚至于可以说是僵硬。
李冬瑶今天特意没有主动去同贺从泽沟通,只是贺伊睿喜欢粘着她,她便陪着贺伊睿玩了会儿。
活动开始后,在场所有家庭都开始了制作,江凛与贺从泽那边也并不例外,只是两个人的沟通全程少得可怜,表情也都没有什么波动,贺从泽面上甚至还偶尔表现出些许不耐烦来。
活动时长为两个小时,李冬瑶全程在场协助各位家长进行设计操作,她像是觉得不自在一般,有意避开了江凛与贺从泽那边,倒是显得更加刻意了。
就连贺伊睿都明显察觉出来了不对劲,气哼哼地对江凛道“妈妈都怪你,之前那么凶李老师,李老师都不过来找我啦。”
江凛闻言皱皱眉,她只抬眼扫过李冬瑶,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有些烦躁地应付了一句“忙你手上的事,我不是教过你,做事一定要聚精会神吗”
贺伊睿冷不防被母亲给凶了,她撇撇嘴角,不大开心的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连活动都没心思参加了。
贺从泽见此,不禁低声责怪江凛道“你最近怎么回事,要是有火就对我发,你对孩子凶什么”
江凛啧了声,冷冷回他“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从来就这个样。”
二人的对话全程落入李冬瑶的耳中,她心底大喜,心想果然跟齐夫人说的一样,江凛跟贺从泽分离的三年是无可弥补的漏洞,只需要随随便便一挑拨,就会裂开缝隙。
而这道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向更深处蔓延着。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李冬瑶无声翘起嘴角,眼底浮现几分洋洋得意。
活动结束后,江凛去提交作品,贺从泽与贺伊睿在原位置等着。
江凛前脚刚走,李冬瑶便似无意地路过贺从泽这边,紧接着就被贺从泽叫住“李老师。”
他嗓音温和尔雅,与刚才面对江凛时的不耐烦与冷漠截然不同,听得李冬瑶的心都跟着跳了跳。
她疑惑地“嗯”了声,停下脚步,看向他“贺先生,有什么事吗”
贺从泽似笑非笑,对她道“也没什么事,可能要耽误李老师几分钟。我想问一下最近睿睿在班级中的表现怎么样有好好听话学习吗”
李冬瑶当即展露笑颜,清爽利索地回答“睿睿是个很聪明优秀的孩子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基本一教就会呢,也很听我的话。”
她特意说成了“很听我的话”,强调了自己对贺伊睿的重要性,只希望贺从泽能潜移默化地注意到这点。
毕竟再无论如何,李冬瑶都是救过贺伊睿的,那是汽车直冲冲的行驶而来,如果不是李冬瑶及时推开了贺伊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贺伊睿正是因为无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格外亲近李冬瑶这个“救命恩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依赖。
贺伊睿对李冬瑶的喜爱与亲昵,似乎都快要已经超过对江凛的了。
江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从泽与李冬瑶谈笑风生的模样,气氛融洽其乐融融,瞧着跟郎有情妾有意似的,扎眼得很。
而贺伊睿乖乖巧巧地站在二人之间,偶尔还笑着说几句话,三个人乍一看,倒才像是一家人。
江凛挑挑眉,她不急不慢地走上前去,停在三人面前,她这次却没开口,只是拎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包包,准备离开。
李冬瑶看见她过来了,便忙错过身子,笑着打了声招呼“江女士。”
江凛闻声看向李冬瑶,她神情淡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很是复杂,面对着满脸无辜的李冬瑶,她沉默良久。
最终,江凛缓缓开口“李老师。”
李冬瑶的嘴角仍旧挂着礼貌的微笑,歪了下脑袋“嗯”
“我这人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习惯直来直去了,所以想什么就跟你说什么了。”江凛这么说着,突然对李冬瑶莞尔,缓声问她“之前你救下贺伊睿的事情,我一直没好跟你道谢。而且你的脚踝似乎还没痊愈,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打点钱过去”
话音刚落,李冬瑶的脸色就变了“江、江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凛,你够了没有”贺从泽突然出声,脸色也不太好看,语气发冷“你怎么总是针对李老师,你就这样羞辱睿睿的恩人”
“羞辱”江凛道,“我只是想让李老师好好去治疗脚伤而已,这叫羞辱”
“行了,我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我发神经。”不等贺从泽出声,江凛便无比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拎着包回过身去“我先走了,你随意吧。”
说完,她便渐行渐远,脚步略沉,显然是有怒火在忍着的。
李冬瑶紧咬下唇,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无比委屈。
“李老师抱歉。”贺从泽侧首,对李冬瑶愧疚道“这次是江凛的错,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用,江女士的心情我能理解的,只是因为她太爱贺先生您了,所以才会不喜欢我离你们太近。”李冬瑶善解人意地为江凛解释道,笑意苦涩“但是我与您之间清清白白的,我也不过只是喜欢睿睿这小姑娘而已,江女士对我实在是太提防了。”
贺从泽见她情绪不好,便耐心安慰“是她疑心太重,她经常把事情复杂化,我有时候也觉得她这样很无趣。”
李冬瑶喏喏应着,时不时为江凛和自己辩解几句,很是憋屈辛酸的模样。
但是通过这次,李冬瑶便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看到江凛与贺从泽之间,那道难以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