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相信我说的话啊?”
gian盘腿坐在漂浮的大沙漏上,无奈问道。
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森林中毫无掩饰, 而不远处食草的公鹿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轻轻抖了下耳朵。
反倒是卧在草中被他骚扰的迪卢木多心念稍动,虽未出声, 一瞬中泄露的气息足够警觉的公鹿抬起角,双目圆睁,湿漉漉的黑鼻翕动。它是否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公鹿拔腿就逃,迪卢木多不再等待,一跃而起掷出长枪,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鹿的生命——只是,长枪射入的角度与预计不同,损毁了猎物本来完美的皮毛。
费奥纳的第一勇士走到鹿旁,拔出长枪, 叹气“您想让我相信什么呢?”
迪卢木多的同伴——同为费奥纳的骑士、芬恩的儿子费克那驾着马前来察看动静, 打趣迪卢木多是否因为即将到来的宴会分心了,他听见迪卢木多的低语,奇怪发问“我的朋友,为何对着一只公鹿自言自语?”
“……”迪卢木多苦笑“难道你的左手边当真空无一物?”
gian换了个姿势,趴在沙漏上懒洋洋地说“没用的, 说了只有你能看到我就只有你能看到我。”
骑士努力地用目光扫过左手边,gian甚至有闲心在这人脸前挥手, 但骑士什么异样也没看出, 疑惑不解道“迪卢木多, 我看不出哪里不对。”
“……抱歉,是我看错了。”
迪卢木多再次叹气。
他打发走费克那,星眸微微低垂,仙女也会为了他的在这一瞬间展露的轻愁而心碎。
“您,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都说了,我是被未来的你叫来帮助你避开憾悔终身的事件的。”
gian也很为他的固执而苦恼。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全部实言以告。
迪卢木多抿起万千爱尔兰少女魂牵梦萦的优美双唇,仿若带上几分恼怒般辩解道“您所谓的未来太荒谬了!我既是一名骑士,便不可能背叛主君,做出夺取主君妻子的丑事来!”
何况,gian还告知了迪卢木多最终死于主君怨恨、与荣耀无一点关系的惨烈结局。
费奥纳骑士团的团长芬恩,乃是一位举世无双的英雄,他那宽容的心胸和气量是费奥纳逐渐壮大为整片爱尔兰土地上最强大骑士团的主因之一。在爱尔兰,没有哪位年轻人不渴望成为芬恩的骑士。迪卢木多从来为自己能效忠于费奥纳而自豪。
他绝不可能做出……使主君蒙羞之事。而那位芬恩,也绝不可能使用阴谋诡计而非正面对决来捍卫自己的名誉。
“哎呀呀,说来说去都是这套说辞,事到如今,你也并非全然一点不信不是吗?”gian敏锐地察觉到骑士心中些微的动摇。
迪卢木多自己戴上遮盖爱情痣的帽子。确实,如果以能使任何女性陷入爱河的这颗诅咒之痣和他“不可无视女性求助”的is来看,少年描述的未来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他其实并不怀疑那一天从天而降的少年的善意。
少年周身好似魔法的灵光是多么清净,从除了自己无任何人察觉到少年的存在来看,他或许是一位杰出的巫师、或是某种精灵。
“……我该如何相信您的来意和能力,陌生人,如果你真的能预测未来,那么证明给我看。”迪卢木多强令自己摆出一张冷脸,警惕地说。
“不是我预测了未来,是你给我看了过去……嘛,口说无凭。虽然我没有那种了不起的能力,但技能树比起之前也丰富了不少。比如说,人一生的‘运’是高低起伏的,你那位团长大人最近的运势就低到不可思议,可能会遭遇祸事,劝你注意一下。”gian晃动盘着的腿,老神在在地说。
迪卢木多惊叫出声“什么!”
费奥纳骑士团此次围猎是在香农河口附近的森林里,围猎开始后不久,团长芬恩遇到了曾经效力于骑士团的米达克。
米达克是侵略爱尔兰的洛赫兰国王的儿子。当年洛赫兰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被保卫爱尔兰的骑士团击溃,国王本人被杀死,年幼的、遗落在战场上的国王之子米达克却被芬恩捡回骑士团尽心尽力地养大,甚至在成年之后从芬恩手中得到了一块肥沃富饶的土地,便位于香浓河口的左岸了。
毫无芥蒂将敌人之子养大的芬恩不疑有他,高兴地接受了敌人之子也是曾为麾下骑士的米达克的邀请,带领一部分骑士前往米达克的领地山梨森林做客。他的另一个儿子莪相则率领其他骑士留守原地,待围猎完成后再前往山梨森林之宫与芬恩汇合。
迪卢木多就在这批留下围猎的人当中。
乍听噩讯,他灵光一闪地联想到邀请芬恩的米达克在离开骑士团后从来不与昔日同僚联系,哪有什么感情深厚的意思。过去几天了芬恩还没有回来,若这位异国王子企图对芬恩复仇,在领地里设下陷阱,恐怕十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