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到谢姑娘的时候,还以为是见到了天仙儿,那时谢姑娘心里头像是藏着什么事,可后来分别时,却像是想通了,怎么如今谢姑娘看着比先前更不好了?
她小声地道“我虽说帮不了您什么,可和您说说话,帮您解解闷,也是可以的。”
太子妃把她叫来就是这个意思,却她到了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多事情,她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和谁说都不行。
太子妃笑了笑,才说“那和我说说你和你夫君的事吧。”
郁桃诧异地眨了眨眼,见她颔首点头,这才迟疑地说了起来。一说起沈度,郁桃的话就多的不得了,刚开始还有些迟疑,后面就滔滔不绝,一口气也不带停歇的。
好不容易说的口干舌燥,她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抬眼却又见太子妃望着某处出神,郁桃顿了顿,一时停了话。
“谢姑娘。”她小声地问道“您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啊。”
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不,不是。”
“那您……您到底藏着什么心事呢?”郁桃小声问道“我先前在青州见您时,您看着就不太高兴,可后来分别时,您又说想明白了,为何如今又不高兴起来了?”
太子妃一怔“你看出来了?”
“您心里不高兴,连笑也不会笑。”郁桃老老实实地说“谢姑娘这么好看,若是笑起来,肯定会更好看。”
“……其实也不是什么伤心事。”太子妃莞尔,轻声道“只是做太子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累,到如今我还有些不适应。”
郁桃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心中想做太子妃,那当然是累的。
她的度哥哥就说了,身份多高,责任就多大,他们原先只是江南的小商人,每日只想着如何把生意做好就行,旁的也没有大事要担忧,也不知道多快活,如今身份一变,变成了国公世子夫妇,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太子妃在皇宫里,太子是储君,担心的是国家大事,她还得应付一整个京城的人,可比他们国公府复杂多了。
郁桃想了想,心中又戚戚然。
公主想要抢皇位,就连她和度哥哥,都是谢姑娘的麻烦呢。
这么一想,郁桃又有些难过了。她看着太子妃,一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太子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蹙起眉头,有些忧虑地道“有些话,我也是不应该和你说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去说。”
郁桃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是太子的事情?”
“太子体弱,小病不断,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回,他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宫中所有御医也都看过,全都没什么办法。”太子妃幽幽叹了一口气“如今太子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可他的身体,我心里还是担心着。”
做了太子妃,就比原先要考虑的事情多太多了。
再遇到郁桃的时候,她不愿入宫,只因不想被皇宫束缚,可后来不得已还是入了宫,幸好太子宽厚,待她极好,她才发觉入宫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她被郁桃点醒,不管嫁给任何人,也都要过得好,之后也尽力争取,太子操心国事,她也尽力帮忙,将东宫上下打点,可唯独太子的身体,那时年幼时落下了病根,无论她如何努力,却还是没有办法。
她是太子妃,要是太子出了事,哪怕她能一个人把日子过好,可到底已经和太子有了感情,任谁没了夫君,心里也都不会高兴。
郁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是有福之人,定然会好的。”
可她话说完,又想起了楚瑜的打算。
要争皇位,难免要手足相残,公主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可太子还挡在前头。太子是储君,公主想要成事,就得先废了太子。她也不知道公主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兄弟,但公主的事情要是真的成了,太子就坐不上皇帝,运气好能做个闲王,运气不好……
郁桃怔了怔。
她望着谢姑娘,看着她脸上的担心,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顶顶坏的人。
在从前,这等皇位更迭的大事,与她一个小商妇有什么关系?可如今她的身份摇身一变,竟是也参与进了这皇位更迭、她平生从未考虑的这等大事之中,甚至也隐隐看到了后头的残酷。
郁桃张了张口,只觉仿佛失了言语一般,她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喉咙也变得疼痛,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句音。
她闭上嘴巴,紧攥着裙角,用力到指甲隔着衣衫陷入了肉里。
她无知无觉,开始想念沈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