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八分就很不少了!汪皇后忍不住站起来,隔着屏风道:“你只管说来。”
“依贫道所诊,太子殿下脉相促急,虚热内生,舌尖红绛,邪侵营血——”
汪皇后又急切,又听得头疼,打断道:“你说得明白些,到底病在了哪里?能治不能治?”
灵尘子道:“能,也不能。”
这哑谜打得张姑姑也忍不住道:“道长,你说个明白话,这叫人怎么听得懂。”
“太子殿下病在心上,此乃心病。”灵尘子解释道,“所以贫道如此说,找出殿下心头郁结的这个缘故,殿下不药可愈,若找不出来,就难办了。”
屋里静了一瞬。
张姑姑看了看躺在床上又翻动了一下的朱英榕,因他这回没踢被子,她也没留神,只是不可思议道:“——我们殿下才四岁,你说他有心病?”
四岁的孩子,能郁结个什么?有什么不痛快,当时就哭就闹全挥洒出来了,闷到心里闷出个心病——简直好笑!
灵尘子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但他确认诊断没错,因为这其实不难诊,太医们所以都不知究竟,恐怕不是医术不行,而是诊出来了,没法说——四岁的小太子有了心病?他们就是敢说,也得帝后信啊。
汪皇后的表态就马上证明了其中的为难之处:“行了,请道长出去——”
咚。
这一声,是朱英榕在床铺上挣扎着发出来的。
他似乎为外部动静所扰,又醒不过来,迷糊间陷入了梦魇里,小拳头都握起了,嘴唇蠕动着,忽然喃喃出一句:“我是……我就是……”
“我就是母后生的——!”
他声音不大,断续着,张姑姑开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没及时阻止,待他后半截充溢着愤怒的嫩嗓子在室内爆开来,已经晚了。
太子——当然应该是汪皇后所出,天下共知,特意强调出这一句,才是不对。
越要说“是”,越是——
张姑姑的脸煞白一片,失措着一时竟僵立在了原地。
不是她无能处置,这一句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没有从朱英榕的嘴里说出来可怕。
灵尘子也呆住了,他那种超凡气质再也维持不住,瞬间脸都涨红了。
居然——
居然一下子知道了这种皇家秘闻!太子出身不正,传扬出去,这能做出多少文章——!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茫然地张望了一下,然后,他脸上的血色又飞快地褪了下去。
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壮年男子在屏风的几步外停住脚步,目光森冷地正盯住了他。
皇帝是怕吵着了爱子睡眠,才没叫人通传,进到殿里时,饶是着急,也还是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
“皇上,奴婢罪该万死!”
一个瘦高内侍在里外一片死寂中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奴婢以为这个道人是荣康郡王送来的,必然可信,听他说通医理,才荐给了张姑姑,没想到他胆大包天,居然意图行刺太子殿下,幸亏殿下吉人天相,不然奴婢万死难赎其罪!”
皇帝静静地听着他喊完,吩咐人:“把这个刺客拖出去。”
他没说怎么处置,但既认同了“刺客”的罪名,那灵尘子会有什么下场,不问可知了。
很快,灵尘子被堵住了嘴,目眦欲裂地从跪着的内侍身边被拖了出去——这场梦,未免醒得太快了,这个人,也未免太恶毒了!
木诚根本没看他,只是伏地跪着,看上去老实无比。他资历太浅,没资格跟进来,只守在外面窗下,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孩童嗓音尖利,朱英榕后面那一声,他听见了。
他才目送完皇帝进殿,只犹豫了一瞬间,他就冲了进来。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无非这条命而已,富贵,险中搏。
“你叫什么名字?”
木诚颤抖着嗓音道:“奴婢木诚,尽诚竭节的诚。”
“你念过书?”
尽诚竭节这个词,不是一般的奴婢说得出来的。
木诚道:“是,奴婢粗略识得一些文字。”
皇帝点了下头:“好,以后你就跟在太子身边。”
木诚一颗心完全放下去又飘起来,狂喜着磕头:“奴婢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没有再多看他,而看向了床铺。
朱英榕喊完那一嗓子,已经醒了,他幼稚清澈的目光,迟疑地看了皇帝一眼,就垂下来了。
皇帝心中一痛,不知该伤,还是该喜——他的长子,才只有四岁。
四岁,已经懂得存住自己的心思了。虽然只存了半个月,也已非常了不得了。
如此早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九没出来,但是小九将来最大的对手出现了。。
大龄狂野处九VS阴郁黑化熊孩子,在不久的将来,决战于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