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哭包表姐徐妧。
她发辫微乱,左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泪痕还在。
徐妧一副可算见到亲人的模样,抓着徐椀的袖子,委屈得眼泪又流了出来“阿蛮,阿蛮家里出事了……阿蛮啊怎么办……”
话还没等说完,安平公主已经到了面前,她身后跟着个小宫女,小脸冷飕飕的。
徐椀仿若未见,一手抚着比自己还矮一头的小表姐脸“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谁打的你?”
不等徐妧开口,安平已经笑了,她轻撩脸边碎发,眼底全是不屑“哦~原来是你的小姐姐啊,是王妃的娘家人呢,怎么办,就是本公主才打的,王妃是要问本公主的罪吗?”
说起来这安平公主对她的夫君可谓一往情深,自从她成亲以来总到府上来找她的麻烦。
徐椀目光冰冷,拉着表姐的手力道不由大了一些“敢问公主闯入王府内宅有何贵干?”
安平上前,冷笑起来“本公主来,自然就是看看王妃可否安好?徐家完了,你也完了,你以为王爷能护得住你?”
徐椀回头,徐妧已经忍住了泪意,飞快说道“阿蛮阿蛮,叔父不让女眷过问,也不许过来找你,可现在我爹和他蒙冤都被下了大牢了,说什么跟三皇子策反的我也不懂,才有人去贴了封条,我趁乱跑出来的,你能不能求求王爷他,救救我们……好歹……好歹夫妻一场。”
安平听得真切,嗤笑一声“夫妻一场?你们也配,”
说着,她抬眼瞥了一眼徐妧,一摆手,身边的宫女斜着眼睛立即叫了一声“冒犯公主,把她拿下!”
侍卫队当即上前,徐椀闻言大怒“我看谁敢!”
王府的侍卫也不敢上前,唯独她拦在徐妧前面,有她拦着,安平自然也有所忌惮。
她走了几步,站了池塘边上“哟,王妃脾气还真不小,行行行不拿她也行,还请王妃过来说话。”
徐家遭此大祸,怪不得匆匆送嫁之后,不许她再回去,徐椀心中微乱,看向安平身后的池塘。
池中本来无水,池中水是成亲之后,她随口说的。
她说引点园中流水过来,来年养点鱼。
没出两天,就动工引出水了,只是看着很浅而已,其实水深,现在水面上几片落花,分外萧瑟。
若非有心待她好,怎能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记下了。
心定,安神。
人还在郡王府,她还顶着王妃的头衔,谅公主她也不能公然怎样她,叫了洪珠和洪福在后面接了徐妧过去。徐椀冷静下来,回头看了眼表姐,低声道“如果今天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定等到王爷回来,告诉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千万尽力保我徐家平安。”
说着走向安平公主,欠了欠身“还未给公主请安。”
安平扬眉“今天本公主真的很高兴,知道为什么吗?知道本公主迫不及待来看你,想干什么吗?”
徐椀淡淡一笑,拖延时间“公主这么高兴,想干什么?”
余光当中瞥见外园一身影已匆匆而来,那熟悉的朝服只在眼底一掠,安平立即拉住了徐椀,二人站了一处,她才低声笑道“你说,这个时候,如果你把本公主推进池塘里,我父皇会不会诛你九族?”
话音才落,她身子就往池塘边侧歪着去。
徐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她。
耳边听着有人喊了声王爷,她心如明镜。
安平扬眉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
有心栽赃的话,怕是有几张口也说不清楚。
怎能让她落水,徐椀狠命扑抱住安平,冷不防被谁推了一下,她啊的一声,实实在在先落了水了。
池塘当中噗通噗通两声,安平随后落水。
或许是池中水太凉了,徐椀眼也清明耳也清明。
外面那个小宫女嗷嗷哭着“王爷快救救我们公主,王妃把公主推下水了!我们公主不会水啊!”
她那个哭包小表姐也哭了起来“你胡说!是公主推阿蛮下水才是!王爷快救救阿蛮,我们阿蛮也不会水,我们阿蛮不会水!阿蛮!阿蛮!”
甚至能看见她扑到池塘边恨不得跳下来的模样,急得忘了自己腿脚不好需要掩饰,点脚了。
连哭带喊,口口声声叫着她的名字。
一边的安平拼命扑腾着,越扑腾越呛。
头顶的金步摇异常的沉重,徐椀任自己在水中滑降,眼看着那朝服浮光映在水面,那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来了,突然她就很想笑。
昨天晚上他在王府的地下暖泉浴池里,教她闭气凫水。
末了,在池子里折腾了她好几次,突然叫了她一声阿蛮,问她喜欢王府吗。
她说喜欢。
他一反平时冷漠,失了会神,淡淡地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呛水,她最后的意识,就是那身穿朝服的她的夫君,抱起安平公主离开了水面。
莫名的情绪令人恼怒,似乎又有人跳下来,她也从来不知道这个池塘竟然这么深,金步摇不知挂了哪里,求生的本能让她胡乱抓着,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就知道她高兴得太早了,去他娘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宣武三十年秋,京中出了几件大事,百姓们议论纷纷。
郡王府王妃意外落水而亡,没几日,蒙冤的徐家终得以平反,官复原职。月余,安平公主连同随身的二十几个侍卫,以及她的小宫女失踪数日后,她们的尸首同时出现在了京都郊外的荒山上。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