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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我是“独苗苗”的妈02

送给乔暖暖的那只兔子, 金宝根是第二天被妈妈和姐姐们离开家的动静吵醒后,躺在床上睡不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的。

但他现在其实无暇想前世的那位好后妈, 为甚没有把兔子送来,给他们做着吃, 他现在正在对未来彷徨无措。

他发誓, 他真的没有想要亲妈死, 可是、可是, 他从原本的金五妞, 变成了现在的金宝根, 家里如今的独苗苗,他的亲妈现在也要去跟爸爸离婚, 然后, 拿到钱,去给自己治病。

这种种的变化之下, 金宝根真的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从被压制的女性变成男性, 金宝根是欢喜的;妈妈突然想明白了,然后愿意和爸爸离婚,选择活下来, 他当然也是欢喜的。

可、可金宝根也不知怎么回事, 依旧是忧心忡忡,不知究竟在担心着什么。

初春的清晨还有些寒冷。

好在母女五个依偎再一起,又拿了一条家里的一床破棉被, 坐在拖拉机的车斗里,这才不显得那么的瑟瑟发抖。

叶梨心道,幸好这小东村距离县城不远,骑自行车大约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开拖拉机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她们在拖拉机上,也就是吹了二十来分钟冷风,就到了县城的供销社上。

——小东村的鸡蛋、蔬菜之类的东西,其实是不能贩卖的,只能送到供销社上,卖给供销社。

这次小东村的拖拉机里,拉的就是这些东西。

叶梨带着金大妞四个下了车斗,开车的是大队长的亲弟弟,人黑黑的,憨憨的,对着叶梨就笑“三嫂子,我这边要等着供销社的人来上班,然后等他们忙完了别的,才会来清点车上带来的东西,清点完了再算账,估计要等到下午两点来钟,才能结束。我哥跟我说了让我去看看县城的亲戚,估计要走,得是下午五六点钟了。”

意思是,让叶梨不要着急。只要下午五六点钟前过来,他就能开着拖拉机带着她们回村子。

但如果下午五六点钟,她们没过来,那他可能就不能等她们了。

叶梨对此非常感谢。

只是小东村的家里,着实是没有半点好东西了,原身是去年秋里农忙时累着了,新病旧病一起来,家里又一直供着几个孩子上学,可以说是一点积蓄都没有。

原身一病,金大妞等只好拿着原身原本酿制的米儿酒去换些钱和票来,然后再去相熟的人家稍稍借一点,可就算是这样,原身的病也一直没能好。

而家里也什么好东西都没了。感谢别人,也只能暂时是空头感谢。

幸而叶大佬脸皮很厚,感谢过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往县城的钢铁厂去。

这时才早上7点半,钢铁厂的人还没有上班,但街上人已经多了起来,还有些提前去上班的,送孩子们边吃早饭边上学去的,人倒是不少。

叶梨在街边站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有大字报这个产物。

昨天晚上,她身子虚弱,就先躺下了,没成想隐约间,听到了金大妞在和几个妹妹商量,说到时候要在钢铁厂的门口下跪,让那些厂领导不得不公平公正,不偏向爸爸。

可是,既然做了几个孩子的妈妈,叶梨就不想要几个孩子这样的下跪,平白低人一等。

与其下跪,写大字报好像更符合时代潮流?

叶梨这样想着,就四处看了看,果然看到有年轻的学生,像是高中生。

她四处看了一会,挑了一个面向上富足又温柔善良乐于助人的,拍了拍那个年轻姑娘的肩膀,询问是否有大张的空白厚纸,供她写大字报。

年轻姑娘不免问“您……大姐,哦不,阿姨,”她瞄了一眼比她小不了几岁的金大妞,只好改口,“您要写什么大字报啊?”

她停了下来,几个像是她的同学的年轻人也停了下来。

叶梨自然不畏惧有人询问,就直言道“我今年32岁,16岁那年被亲姐姐找了她的爱慕者推下水,被亲姐姐的另一个爱慕者金建业救了上来。那时候讲究人言可畏,我就不得不和金建业结了婚。

结婚后不久,我就怀了我的大女儿,大女儿周岁,有了二女儿,二女儿周岁,有了三女儿,之后我就因接连生产和月子里没坐好,缠|绵病榻了一段时间,好容易恢复了身子,便开始注意,有3年时间没有怀孕。

但金建业想要儿子,坚持要我怀孕,然后就有了我的四女儿,四女儿生下不到白天,我再次有孕,终于生下个小子。”

这时周围已经有些人聚集了起来。

没办法,单叶梨就一行五人,跟女学生一说话,女学生的同学四五个也围了上来。将近十人,就立刻吸引了围观的群众来。

这时周围已经二三十人了。

有人闻言就打岔道“那这跟你写大字报有什么关系?”

都结婚十几年了,孩子都有五个了,就算曾经是姐姐的爱慕者之一,那也不算什么了啊。

叶梨就接着道“我跟县钢铁厂的金建业结婚16年,金建业在这16年里,回家乡小东村的日子就我所知,大约有100天,其余时间,全都推脱工作,不肯回家。

其中,这100天里,他只有37天回了我和孩子们的家,为的什么,学生们不懂,大哥大嫂们肯定明白——为了生儿子。其余时间,就只肯去他父母的家里,半点不肯回我和孩子们的家里。

结婚16年,金建业在工厂最初的工资是每个月24块钱,后来我生下了他的儿子后,偶然听婆婆在外炫耀,才知道他的工资每个月已经涨到了80几块钱。但是,这16年里,金建业每个月给我的家用,只有……3块钱。”

那些学生们还有些懵懂,想着每个月3块钱,在农村够花了啊。其他人却反映了过来。

要是刚结婚那会,怀孕还没生孩子时候,每个月3块钱,又是在农村生活,是真的够了。但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一连生了五个孩子了,还是每个月只给3块钱……这可是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过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不够的啊!

要是赚不来钱,那就是命!

谁也挣不过命!

可这女人不是说了吗?她丈夫是钢铁厂的人,早期工资最低的时候,也有24块钱,现在更是每个月80几块钱。就这样,每个月就只给这妻儿五个3块钱!

也亏得这个男人好意思啊!

都说养家糊口,这男人是怎么做男人的?这连那村子的闲汉都不如!

最起码,那闲汉知道自己赚不来钱,就自己单个儿过,也不拖累别人。这位可好,自己赚那么多钱,既不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拿钱给老婆孩子享受。

这要是真没儿子,男人藏着私心,勉勉强强,还能说是个理由。可人家现在有儿子了啊!四个姑娘还都水灵的很,手里有茧,人也利落,一看就是勤快的。四朵金花加一根苗,有何不好?

这老婆也不丑啊!瞧着像是生病了,可人也清清秀秀的,白白净净的,这个年纪了,还生了五个孩子了,女人只要不膘肥体胖,比自家男人还壮实的,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围观的年轻学生也反应过来,顿时脸上显出愤懑之色。

叶梨还没有说完“每个月3块钱,我要养大五个孩子,农忙时候必须去上工,公婆家里有事情或生病的时候,我必须要拿东西去看公婆,还要供养五个孩子上学……这3块钱,哪里够呢?

我几年前曾经来县钢铁厂闹过一次,只是我顾忌着孩子爸爸的颜面,没有大闹。他的领导打电话给他,他说,他要给四个姑娘攒未来的嫁妆,小时候吃点苦没所谓,但是,结婚后是不该吃苦的。这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很疼女儿。”

周围就有人道“严父慈母嘛,这好像也没错?”

“就是就是,瞧着还是心里有成算的。是个疼闺女的。”

金大妞却是目光衣衫,哭泣道“县钢铁厂的领导们也说,是我爸疼我们这些做闺女的。可是、可是,我爸只想着给我们攒将来的嫁妆,我们过去和现在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上学的学费书本费,生病时候看病的钱,吃药的钱……这些我爸却是不管的呀!

上次我妈来我爸工厂里找人,就是我四妹生病了,病的很重很重,要花很多钱给四妹看病。可我爸那时也是坚持说,这是我们姐妹四个未来的嫁妆,生病嘛,农村丫头,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我就想要问我爸一句,是未来的嫁妆重要,还是活下去更重要?

我爸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想要每个月给我妈3块钱,然后看着我妈养活不了我们姐妹四个,然后把我们养死了,只剩下弟弟一个了,他才肯回家里来,再用我妈不是个好妈妈的名义,逼我妈跟他离婚?”

叶梨扭头惊讶的看向金大妞。

一旁的金二妞也边哭边道“大家不要觉得我大姐是在胡说。这些话,其实是我妈去年病重时候,我们去爷奶家借钱,爷奶家把我们赶出来后,四妞不甘心,就跑去爷奶家窗户下偷听,听到爷奶说,没想到每个月3块钱,姓叶的都能把5个孩子给养活了。

早知道就只给1块钱。这么养着,5个孩子能折去2个,建业就有理由跟着姓叶的离婚了!哎,不过现在这样也好,4个丫头呢,到时候,能卖4份彩礼钱,嫁妆一分钱不出,就给几张建业工厂里发的布票,咱们建业啊,就能发财啦~他后面想要娶谁,想要再给咱们生几个金孙孙,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种情况下,爸爸说他在给我们姐妹几个攒着嫁妆,大家伙信吗?反正我们姐妹,是立刻死了,都不肯信的!尤其不肯信这样的盼着我们姐妹几个死上一两个的爸爸!”

一旁的金三妞和金四妞,默默地点头,一面点头,泪水还哗哗的流着。

众人哗然。

叶梨心道,这估计是真的。

否则孩子终究是孩子,肯定是偏向父母的,不会故意编造出对父母不好的话来。就算是对她们不亲近的爸爸。

只是这些话,几个孩子可能是不想要妈妈伤心,所以才没有说过。但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怨怪。

周围人顿时心中复杂起来。

现在也就是说的人少了,大家被一些事情给吓怕了。可要真回忆起来,这男人最期盼的,可不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吗?

这个金建业,只怕心里就是盼着能死个老婆,好教他能换个更好的!

人心啊。

不要老婆就算了,连亲生女儿,都要少给钱,期盼老婆没钱养女儿,把女儿给养死了的那种,可真真是叫人不耻!

有人不免就道“那就去他领导那里告他!这样的人,既该把他手里的钱都拿过来,你自己拿着!要是他不肯,那就请领导给他降职,或者把他赶出厂子去!”

“什么人嘛!这样的人,怎么配戴在厂子里,有那么高的工资!”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厂领导也有问题?几年前人家就去过了,还是为了女儿的病去的。女儿病着,需要钱,那边愣是不给钱,领导还不处罚他?啧啧,搞不定是故意欺负这乡下媳妇啊!”

“领导也不对!该批|斗!戴高帽子!”

……

县钢铁厂的几个围观的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忙跑去叫人了。

叶梨眼尖,瞧见了,就只跟人继续借纸笔,还道“你放心,等我要来钱了,肯定给你送糖。”

这时候是不兴送钱的。

那女学生忙道“不,不用!不就是一张大纸吗?笔你写完了就还给我了,一张大纸,我出得起!就当学雷锋做好事啦。”

叶梨很是感谢了女学生几句,正想着在哪里写,一个住在附近街面上的,就请叶梨到他家里开着门写大字报。

大家都跟着看热闹呢。这时候大家上班,发现来的工资其实也买不了粮食,迟到一会也不算什么,于是就都等着看叶梨写大字报。

叶梨经历多世,什么样的字体都能写得出来。且她还练就了一手仿写的本事。不过,原身已经很久没在人前写字了,所以,她也就不必隐藏太多,写字的时候,带了一些自己的风骨。

看她写字的人里,有懂行的不禁就叫道“好!”

其他人也叫好。

其实他们并不能看出来这笔字究竟好在哪里,但是,这字确实写的好看,清秀之中又有一股刚劲,就也跟着叫好。

就见叶梨写的大字报里,不但写了她之前所说的那些,最后还写到要求和金建业离婚。

因为她生了重病,且是可以治疗好的那种重病。但是她如果不和金建业离婚,金建业一定不会拿钱出来给她治疗。而如果她病死的话,金建业也一定会娶后妻,这对她的儿女来说是不公平的。

所以她宁可和金建业离婚,分走金建业的一部分工资。

这样,她既可以活下来,还可以带走金建业不喜欢的打算嫁了换彩礼的四个女儿。

只是她毕竟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怎么争取她这个权益。

毕竟,她几年前就跟县钢铁厂的领导争取过自己的权益,当时那几位领导没能让她得到她应得的权益,她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再向那几位领导争取到她该得到的权益。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如果这几位领导不肯给她应有的权益,让她离婚,并得到相应的婚姻财产,那她就干脆死在县钢铁厂门口好了。

反正,得不到她应有的东西,抚育儿女16年应有的利益,她会死,那与其死在家里,不如死在不肯给她公平的县钢铁厂的大门口。

就是提醒大家都小心一些,以后尽量不要和县钢铁厂的男人结婚,省的到时候没有领导帮忙做主云云。

……

这大字报一写完,大家不但是在骂金建业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了,还在骂县钢铁厂,有人还在说,县钢铁厂的领导谁谁谁看着就不是个东西。

矛盾升级。

叶梨心道,差不多了,估计她想要的,真的能成。

拿着手里的大字报,仔细问了借她东西的女同学的名字,就带着大字报去县钢铁厂的门口去了。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早就准备好了浆糊和板凳,待走到了大门口,就问叶梨打算要贴到哪里,他们帮忙扶着。

叶梨“……”

果然还是这时候的八卦太少,逮住一个就不能放过是吧?

但这对她是有利的,谢过大家,就真的选了一处位置颇好的地方,贴了大字报。

说是大字报也不准确,其实就是一封投诉信,投诉的是原身的丈夫金建业。

只是对这个年代来说,这就是一张大字报,妥妥的。

而大字报,是不能随便揭的。叶梨贴了,县钢铁厂的领导们就不能随便揭。

那几位领导没多久也到了,原本单单是听跟他们报信的人说的,心里其实没有多大反应,毕竟,这个金建业的乡下老婆,他们早就见识过了,知道没甚水平,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不是很放在心上。

可等再次见面,先被人群推搡着,看完了这大字报的内容,心里就是一凉。

这根本就是不但要指责金建业,还要迁怒上他们!更加希望他们能因此再迁怒金建业!

可哪怕他们知道这位是故意的,他们还是打心眼里的迁怒上了金建业!

厂长定了定神,就对叶梨笑得很是和蔼可亲“叶同志,这件事啊,你要说是公事,也是公事,要说是私事,夫妻之间嘛,你和金建业同志是不是很久没联系了?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这些领导不好掺和太多,也是担忧我们这边给你们调节离婚了,你们转头床头打架……又和好了嘛。”

就有人哄笑了一下。显见是听懂了这厂长带着恶意的调侃。

叶梨面不改色“可我快要死了。”

她目光深邃的盯着厂长,有一瞬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字一顿“我、快、要、死、了。”

厂长“……”

众人“……”

和一个就快死的人,开那种带着恶意的黄|色玩笑,你有脸吗?你好意思吗?

果然就有女同志“呸”了好几声,有那年纪大的,就冷笑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那金建业都坏成那样了还不人管,原来是这县钢铁厂的厂长就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也通知革委会,让他们看看这种人,该不该批|斗?要不要批|斗?”

其实并不止于。

但那厂长还是瞬间变了脸色。

他自己就舍弃了一个乡下老婆,对于金建业的乡下老婆,心有恶感,自然不奇怪。

只是叶梨现在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大字报写了,病例也给大家传阅了,显见这一位是真的病重了,是病的要死的那种,但是,是那种只要花钱去治疗,就能治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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