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凳子, 坐到了方尽的身边。
骤然身边多了一个人, 方尽惊了一下,抬头朝罗衣看去“妻主?”
他眼底有着没来得及退去的不乐,被罗衣瞧了个正着。
看来她没猜错, 罗衣想了想, 偏过头,冲他露出一点笑容“你平日里总做这个吗?”
她本身不是很骄狂的人。虽然不大好惹, 但也没多么难相处。
方尽本来也不怕她,这时见她语态柔和, 也就不怎么紧张, 依言答道“也不是总做,有空暇的时候就会做几件衣裳鞋袜。给妻主做, 也给母亲、父亲做。”
罗衣低头瞧他身上穿的半旧的衣裳“不给你自己做吗?”
方尽听了这话, 就有些不安,仿佛凳子上有针在扎他似的, 扭动了几下, 才垂着眼睛答道“我穿不着的。”
罗衣挑了挑眉。
穿不着?那她一个傻子, 就更穿不着了。
“你的绣功很好啊。”罗衣没有再提那个叫他坐立难安的话题,她拿起他做了一半的鞋面,看着上面绣的海棠花, 只见针脚细密,配色鲜艳,由衷地夸赞起来。
方尽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睛“没有很好的。”
“你从几岁开始学刺绣的?”罗衣一边打量着鞋面, 一边跟他闲话。
方尽有问必答“从六岁。”
“这么小就开始学了?”
“我父亲叫我学的。”
“烹饪是从几岁学的?”
“五岁开始学的。”
“好坚毅,小小年纪,就学得来这样的事。”罗衣夸赞道。
方尽垂着的眼睑颤了颤,嘴唇紧紧抿住了,一个字也没有说。
罗衣从他绷紧的下颌线中瞧出来,这句话刺中了他心底的痛处,她目光一转,又夸起他的脾气来“天底下的男子都像你一样温柔细心吗?”
方尽的睫毛颤了颤,抬头看了罗衣一眼,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她总提他不舒服的话题。偏偏她又是好心,这样的夸赞他。
直叫他觉得,他的傻妻主根本没走,她就是他的傻妻主。
不过,她现在夸他脾气好,大概是因为刚醒来,还没见过什么男子。
等到日后她见多了男子,就不会觉得他脾气好了吧?
正在心里想着,就听她又问道“你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有没有讨厌的事?说来听听?”
“妻主,你是不是无聊了?”方尽放下手里的活计,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如果你觉得无趣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街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商铺,很多小摊贩,还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十分热闹。”
他觉得罗衣缠着他说话,是因为无聊。
要不然,她做点什么不好,非得缠着他说话?总守着夫郎的女子,会被人看做没出息的。
其实罗衣只是想安抚一下他。他对于她的“醒来”那么不自在,闷闷不乐的,她总要安抚一下他。这才说一些夸张的,没营养的,甚至没眼力见的话,想叫他放松一些。
此时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他显然没有那么提防她了,偶尔会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不总是小心翼翼的了。
“那好吧。”罗衣点了点头。
舍命陪夫郎嘛。
虽然身体控制得不好,但是又不要她去打架,无非就是走动吃力一些罢了,她还能应付得来。
于家是做生意的,于母吃过早饭就出门跟人谈生意了,于父平日里会出门,找熟悉的男子喝茶抹牌什么的,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有出门。
方尽正好要出门买菜,就跟于父说了一声“父亲,我出门买菜了。”
“去吧。”于父并没有出门,隔着门应了一声。
方尽又道“今日我带上妻主一起出门,带她走一走,晒晒太阳。”
屋里没人出声。过了一会儿,于父走出来了,他拧着眉头“你带上晚儿?”
于向晚是个傻子,平日里什么事也不晓得,却也算得上乖巧,不胡乱折腾。但是带出门去,却也不好,很丢脸面的。
于父不担心方尽丢脸,他担心方尽照看不好于向晚。
方尽便道“妻主这两日不大说话,异常安静,我瞧着她的眼神似比往日清澈了些,不那么混沌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好转了?便想着带她出去走一走,也许见见人,就……”
“你说什么?晚儿怎么了?”于父愕然打断他的话,急急走到罗衣面前,仔细打量她,“晚儿?晚儿?你是要好了吗?你跟父亲说说话?”
罗衣看着他。
不说话。
于父发觉,她的确是眼神清澈多了,不似个傻子!
但是跟她说话,她又不吭声,让于父不由得往方尽的说辞上去想了。
“那好吧。”于父同意了,又嘱咐道“你看好晚儿,不许磕着碰着了,少一根汗毛,回来我唯你是问!”
方尽顺从地应道“我会看顾好妻主的。”
一手挎了菜篮子,一手牵了罗衣,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