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忽然觉得, 她这小姐妹有点不适合做理解题。
怎么说呢, 前半段不礼貌且指名道姓的分析她都能认, 她不仅认,她到现在还能昂首挺胸绝不妥协死鸭子嘴硬地认定自己的猜测是准确到直击命门的,只是后半段话,她还真没有给“程愫愫”安那顶“死缠烂打”的帽子的意思, 这演讲还有总结词呢,她叨咕叨咕这么久, 怎么还不能做个牛逼的结尾了?她的概括不是特指某人,甚至还可以不包括某人,她这只是由此讨论引申开来的,再根据看过听过事件积累起来的社会经验,像讲道理般, 把泛指的这群人这种现象摆到明面上。
可以这么说,她已经把偷偷的八卦悄悄转移到情感课堂上了。
然而。
小姐妹的一句话差点让她的课堂分崩离析。
偌大的茶水间忽然阴风阵阵,林玉只觉得脊背发凉,心头瞬间涌现了不安焦躁的情绪,她这会儿倒是做贼心虚了, 来回看了两眼, 又急急忙忙地竖起食指抵在唇中央, “嘘。”
“这话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
小姐妹:“………”
林玉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正躲过一场腥风血雨的“生死劫”。
她确实应该为此感到庆幸的,庆幸钟策还算冷静还算有理智甚至在听到这种关于自己的无事生非的造谣还算听得津津有味,钟策眯着眼靠在墙角, 须臾,别过脸,抬起头,四十五度角装忧郁仰望落地窗户外的天空,“死缠烂打”这个词挺新鲜的,他还想再听听,有什么更夸张的。
钟策很轻松很自如,还很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大肚子。
可这一切在高鹏眼里就不一样了。
在那话音刚落的电闪雷鸣的刹那,高鹏明显地感受到了悬浮在空中的尘埃倏地静止下来,空气霎时间凝固。
现在看起来的确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钟策。
好半晌,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钟策回过头,也看向了他,钟策没说话,静默了片刻,忽的勾起唇角,冲他展颜一笑,笑容灿烂夺目,但却让高鹏猛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老板娘笑里藏刀。
可再藏着,钟策都无动于衷。
背后说人坏话当然会让人讨厌,但归根究底,也还是没有踩到钟策的底线,底线之内,也不可避免的,他对林玉带过来的艺人就没有初始好印象。
在橙娱,哪怕到了现在,很多事情,还是他说了算的。
听到茶水间里的俩人又开始说话了,钟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耳朵微动,挑着眉,兴致盎然。
“其实你们老板娘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严防死守上。”
钟策感受到肚子里的崽踢了他一脚。
才被勾起的好奇心瞬间土崩瓦解,他垂眸,轻轻拍了两下肚子,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了崽子,这胎动来得挺突然的,也不打声招呼就来踹他肚皮了,抛开这个突然性,好歹让他在程愫愫身边的时候再踹啊,怎么着也得让程愫愫多感受几次,以此弥补她对崽子残缺的母爱,这么一想,他半点听墙角的心思都没有了,也没有继续巡查下去的了,他归心似箭。
但回去之前。
怎么着也要刷刷到此一游的存在感吧。
不然任由她们嚼舌根,他也太亏了。
他为崽子攒福气,不作孽。
但也要把“隔墙有耳”的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教给她们。
思及此,钟策立马昂首挺胸,气场全开。
他也不是没有看过职场女性踩着恨天高“耀武扬威”的模样,不得不承认,那样,确实挺酷的,钟策低下头,视线被挡在凸起的肚子上,他抿嘴沉思了数秒,嗯,至少,比他穿着平底鞋挺着大肚子去“耀武扬威”酷多了。
当然了,他可不是遗憾自己没机会穿高跟鞋。
感谢感恩,狗老天剥夺了他穿高跟鞋的权利。
茶水间三面环墙,钟策要想证明自己的偷听还得拐个弯从过道上走过去,需要多绕一圈才能回到会议厅,这没什么,他缺的就是这多两步的锻炼,纠结地差不多了,钟策把握时机,冷漠着脸,他的上位者也不是白做的,不过两秒,就让自己拗成了女王范儿,带着俾睨天下的漠然眼神,昂首阔步。
即便如此,他也没弄出脚步声。
也不知道是他身轻如燕呢,还是平底鞋的“默默无闻”。
钟策走到玻璃门的中央。
站定,慢悠悠地转过头,“咳。”
林玉什么都没察觉到,“我把之前的假设全部推翻,就算钟总和钟太太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真爱,但是真爱熬不过悠悠岁月啊,就算钟太太也哪哪儿都好,她现在没有工作依附在钟总身上,迟早要完。”
“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工作,经济不独立不行。”
“这就是钟太太最大的不足。”
钟策:“………”
话音刚落,林玉一抬眼,余光就瞥见了玻璃门外的“程愫愫”。
就应了那句老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时隔多月,钟策重拾他最婊的那刻。
抠抠他根本没机会变长的指甲,抠够了,轻轻吹气,再眉梢微挑,唇角微扬,对着林玉她俩温柔一笑。
再然后,什么话也不说,迤迤然地离开了。
林玉:“………”
小姐妹:“………”
小姐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林玉舔了舔嘴角:“???”
小姐妹:“我听前辈说,讨好老板娘比讨好老板更容易涨工资。”
“………”林玉目光呆滞,莫得感情地“哦”了声。
神游天外了一会儿,倏地拔高嗓门,“你不早说?”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小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