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斐也是你们阵营的人。”宫令箴很肯定地说。
傅斐是原凉州左州丞,也是宫令箴所坐位子的前任官员, 因贪污而被革职, 因贪污数额庞大而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宫令箴一提起他,程晋仑心中警铃大作。
“他是你们故意推出来的替死鬼吧?不然你们无法交待凉州如此庞大的税收空缺。你们必须推出来一个人将这罪责揽下来,这人的身份还不能太低, 否则无法服众。”
“傅斐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官职在地方上是仅次于你的州丞, 足以揽下所有的罪责。而凉州有你这州牧顶着, 也不至于会出现动荡或者乱象。而你身上有虞国公派系的烙印,钦差也不会狠查, 所以这事你们能安全地告一段落。”
程晋仑一直冷着脸没说话。
“傅斐说是畏罪自杀,其实他是你们杀死的吧?甚至在他死后, 你们还假借他的名义毁去了部分重要的账册。你们对他真是物尽其用啊,到最后却连他的家人都没放过。”
程晋仑听着宫令箴的分析,不寒而栗。傅斐的事,他们自认为处理得天衣无缝。甚至连他的家人都被他用了法子哄回了老家。回去前自己还送去了百两银子,让他们对自己是感恩戴德的。转眼却很不幸地在回老家的途中路遇劫匪, 傅家无一人幸存。
而宫令箴的猜测,竟然和真相不离十。
此时程晋仑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怪物。
他这个眼神宫令箴刚好看到了,于是他笑了,“你们万万没想到, 将他弄下去之后,是我来接替他凉州州丞的位置的吧?”
是的,他是后悔了。在动傅斐前, 程晋仑是研究过近来在京中侯缺的大人们的履历的,有资格来凉州任职的也有意向的,只有两位。那两位他自认能辖制得住他们。但他万万没想到,宫令箴会自请外放,来凉州。他的到来,真的有打乱他们的部署。
但后悔无用,程晋仑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对方已经穷图匕现,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我知道你不满闫氏之死牵扯到你身上,但你也不能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呀。咱们为官,最重要的凭证据凭事实说话,不能只凭自己的臆测凭空捏造他人罪名。”程晋仑满脸的无奈,表现得像一个长辈看着晚辈无理取闹的样子。
宫令箴意味深长地笑了,“别急啊,证据当然是不可缺少的。我刚才没说完的是,傅斐也是个聪明人。”
他这话,让程晋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他继续往下说,“你们算计傅斐,焉知傅斐没有在防着你们?他管着州府的财政,最擅长的也是管账,在那堆账册中,他留下了重要的证据。这些证据足够将你们全部绳之于法了。”
不可能!那些最重要的账本他明明就毁去了,程晋仑不相信。
“他还有一本秘密的账本,在那账本上,你们最隐秘的藏金之处,他都指了出来。”
程晋仑不为所动,他觉得宫令箴在炸他,肯定是的。
“想不到这些年,你们这些在凉州的蛀虫,竟然贪污了三万两黄金!”
程晋仑这时瞪大了眼,他虽然加入凉王阵营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他的职务关系,有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他是知道的。凉州府衙上下这些年贪墨的银子大概在三百万左右,也就是三万银黄金。
宫令箴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核算清楚的,况且这段时间他们给他找了不少事做,他哪有时间啊。真的是傅斐吗?
程晋仑突然笑了,他看了一眼周围离他们最近的人都有三丈的距离,他压低了声音对宫令箴说,“感谢你将这一切都告诉我,即使你查到这些,又如何呢?在这凉州境内,本官身为州牧,而你不过是州丞,在我之下,有何权力来审查我?”回头他就去将那些账册全毁了,最重要的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秘密转移了。
宫令箴低低一笑,“终于不再继续装下去了?”
程晋仑以绝对的气势反问他,“宫令箴,你敢以下犯上吗?”
“自然不是我办你。”宫令箴微微侧身让了让,他身后一直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两个人联袂而出。
见到这两人的第一眼,程晋仑瞳孔紧缩。
“程晋仑,本官奉旨办你,你可服?”
说话的人是御史台御史大夫郑春林郑大人,他旁边站着的却是雍王。
程晋仑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抓捕。雍王居陇西府,本应由有太守管政,有将军管军。但此时既然调动了他,他手上一定是拿到了兵权。一切都是为了辖制他这州牧。
他此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往上蔓延。
他身后三丈外的文妲和曹文聿见到这两人,也是一惊。
郑春林手持圣旨,大喝道,“程晋仑,跪下接旨!”
程晋仑一跪,所有的人都跪下,除了郑春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凉州州牧程晋仑身为一州长官,玩忽渎职,贪脏枉法,有负圣恩!朕深痛之,愤不能平。今革其官职,由钦差郑春林查实罪名,依律处置!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圣旨一出,程晋仑面如死灰。
他们这些读书人,打小受的便是天地君亲师的教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几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一样。他之前纵然走了错路,但此时面对着明黄的圣旨,却生不出反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