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家院门外,詹春雷不满甘露的话, 冷笑:
“小姑娘, 你怎么就认定我靠不住我哪儿靠不住你小姨想要的东西,钱、衣服、手表、自行车、工作、地位……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都能给她, 你爸能吗”
甘露对他倨傲自大很无语, 懒得搭理他, 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牛皮信封, 悄悄塞给阮红菱:
“小姨, 这是……家里给你的嫁妆, 三百块钱,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你自己去沪城的商店买回来, 往后这姓詹的对你好就罢了,对你不好……也别灰心,咱靠自己……也能过得好。”
甘露话没说完就哽咽吸气,说不下去了。
阮红菱也红了眼眶, 捏着手里沉甸甸地信封,不肯收下,要塞回给甘露:
“我不缺钱,你留着和姐夫用吧,小姨……小姨对不起你, 等我回到沪城,会想办法给你也吃上商品粮,你先别着急,我……”
甘露苦笑,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小姨,我的事以后再说,你先照顾好自己,这点钱你拿着,穷家富路,你一个人到了沪城,总会遇到难处,我和爸在村里,怎么都能凑合。”
正说着话,詹春雷已经发动三摩,招呼阮红菱上来。
阮红菱还想回一趟知青点,收拾行李衣物,詹春雷不屑地摆摆手:
“你那些衣服又土又旧,又在乡下穿这么久,都扔了算了,回到沪城我带你去商店买新的……”
他边说边拉着阮红菱上了三摩,沙雕爹冲出来说了句什么,也被轰隆隆的的动静淹没了。
甘露反而松了口气,人各有志嘛,小姨的心飞了,要走拦不住。
她盯着原地尬笑的卢南樵,诘问他:“这姓詹的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认识的人怎么净是些奇葩败类”
上次去沪城,在一百门口遇到个姜文松,然后又是梁学松,两棵歪脖子松,这个詹春雷看着人模狗样儿,身上也有股渣味。
甘露不知道是自己目光如炬,还是涉及了自家利益,做不到客观公正,她怎么看詹春雷怎么不顺眼。
卢南樵看她气鼓鼓的,好笑地推着她的脖子往院子里走,避开周围窥视的村民。
提起这个詹春雷,他赞赏居多:
“我小时候跟他住在一个大院,经常在一起玩,后来他爸调任,去了边疆生产建设兵团当首长,十几年没怎么见过面,后来他回沪城念大学,我又来堃县插队,总见不着面……他人挺不错,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家里的人也都通情达理,不会难为你小姨的。”
甘露且听着,没敢全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小时候玩得好,长大后关系疏松的“发小”
旁的不说,甘露断定他是个直男癌,对女性缺乏尊重,对地位不如他的草民鄙夷轻慢,满满的干部子弟优越感。
他的家人对着卢南樵“通情达理”,三观合拍,对着小姨这个闹离婚闹得沸沸扬扬,二婚再嫁落魄潦倒的大龄村姑,就不一定讲道理了。
人家只要搬出“门当户对”的道理,就能压得小姨抬不起头。
不说门第悬殊,只说两人之间,詹春雷是工农兵大学生,是报社名记,小姨呢她除了脸蛋子漂亮,还有其它能摆上台面的优点
甘露再怎么偏帮自己人,想想也丧气,她责令卢南樵:
“以后你再回沪城,帮我盯着这个姓詹的,敢喜新厌旧对不起我小姨,看我怎么收拾他。”
卢南樵劝她不要杞人忧天:“据我所知,很多首长家里给儿子娶媳妇,娶的都是部队上的小文工团员,按你的标准,都是那种除了脸蛋子漂亮,再没拿得出手的优点,人家也都过得好好的。”
甘露质疑:“真的!”
“当然,像户口啊、工作啊这些,都是身外之外,普通人家觉得千难万难,搁在那些干部家庭都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人好,彼此合得来最要紧,像之前你小姨嫁给梁学松,梁家很容易就给她办好了商品粮,还进了国营大厂。”
这有点超出甘露的想象力,她保持缄默,真心里,也希望小姨能遇到卢南樵说的靠谱开明好人家,不刁难小姨的出身。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院子里,沙雕爹却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刚才小姨临走的时候,他冲着背影吼了一嗓子,旁人都没听清楚说了啥,甘露就站在边上,听得真真的,说的是:
“菱子!过得不好,就还回来……”</p>
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