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低头下来,柔声问道“阿如有心事么你别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可与本王说一说。”
昨晚有了夫妻之事后,二人明明关系明显更亲近了一些,早上的时候高意如还看上去挺放松的,现在不知怎么又愁眉苦脸了。
高意如抬眸,犹豫再三,才询问“刚刚你们说那端王他若是知道汉中王已经死在你手上,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怕这路上会出事”
她倒是无所谓,既然元曜为了她才杀了汉中王,她自然应该与他患难与共,一起承担这罪责,可是她就是担心女儿。
元曜捏着她的肩膀安慰“该来的始终要来,魏远尸骨无存,魏通就算怀疑到我头上也奈何不得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其实,元曜本来已经成功摆脱干系了,奈何高意如被掳走的事情泄露出去,他只好出面认下是他掳走的人。
魏远原本就一直下落不明,找寻魏远的人一定都将目光盯着高意如的,高意如被救回去之后,转眼就嫁给了元曜,那些人自然就怀疑到了元曜的头上。
毕竟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是魏远掳走的高意如,并不是元曜掳走的。
魏远生死不明,若是死了,不是元曜干的还会是谁
高意如琢磨琢磨,还是有些不放心。
元曜再次安慰道“你放宽心就是,就算魏通真的打算来找我,他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是高家的人,他不会冒险得罪高家。”
高意如冷笑,心下想,那魏远都完全不把高家放在眼里,更何况他哥更为强势张狂。
说到这里,元曜突然展颜而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想把你娶回去还真不容易。”
高意如侧脸本来想把他推出去,“嫌费事,又没人逼着你娶。”
元曜却一把将她硬拉回了怀里,道“是,我逼着你嫁的行了吧,都等了这么多年,总归是得偿所愿。”
高意如瞥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想起昨夜二人云雨之时的温柔体贴,妇人不禁脸上一红,娇羞如少女一般,将头埋进了他怀中,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安全感。
一路过了信都,通往河间的路上,已经转眼又过了三四日。
刚好赶上一场暴雨,一行马车冒雨前行,可路上泥泞不堪,实在车马难行,速度堪忧。
马车陡然停在了路边,章仲义披着一身蓑笠,骑着马,冒着倾盆大雨,匆匆前来禀报“主上,雨下得实在太大,前头山体滑坡挡了路,马车过不去了。”
说着章仲义指着外头道“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只能先去里头避一避雨,委屈一阵,等路挖通开了再继续走。”
元曜看了看外头的雨,拧着眉头,眼下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行。”
随后章仲义派一部分人去清理滑坡挡路的山石泥土,另一部分人前去将破庙清理一下,避雨。
因为马车开不到破庙里头去,众人还需步行一段路。
元曜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自然不拘小节,先行跳下马车。
由仆人在旁边撑着伞,高意如随后从马车里头出来,刚准备迈步下马车,元曜便朝着她伸出手,柔声道“我背你,地上太脏。”
地上都是雨水混合着黄土,确实脏得厉害。
高意如看了一眼他背身而对的样子,心下一暖,不过还是没让他背,只道“我没那么娇气,自己走就是。”
而后从马车上下来,眼看着要找地,鞋子和裙摆都得沾上泥巴,而且雨下这么大,估计身上也会弄湿。
元曜只好抢先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破庙走去。
高意如还有些诧异,也只好防止掉下去,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左右看了一眼。
雨太大也看不清人,只有旁边撑伞的仆人,这才放心了许多。
另一边,阿桃在撑伞,慕含娇也是被流萤背着下的马车,反正流萤习武之人身形矫健,背着她走在泥地里也轻轻松松。
只是慕含娇趴在流萤背上的时候,明显就觉得又窄又薄,突然就觉得还是魏浟的背上比较舒服。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慕含娇都吓了一跳,赶紧抹去得一干二净。
毕竟这几天心情轻松又愉悦,庆幸总算如愿以偿,离开洛京,逃离魏浟的魔掌,再也不用被他欺负。
而且离开洛京之后,慕含娇再也不做噩梦,连打雷都没那么怕了,不知道是魏浟给的药有效果,还是因为她敞开心扉说了那番话,也就将心结放下了。
一行人先后进入破庙里头避雨,随从已经简单打扰清理了尘土和干草,烧上篝火,铺上毯子和坐垫,虽还是弥漫着一股发霉腐臭的气味,好歹没漏雨。
众人在这破庙里头稀稀拉拉的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等着外头雨停,也等着前方挡住的道路清理干净,一直等到外头本来就暗的天色越来越黑。
大家都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章仲义突然快跑进来,皱着眉头,惊呼道“主上,不好,我们中计了”
与此同时,破庙的外头,已经有一群黑衣人冒着大雨从四面八方涌入,一个个提着刀,蒙着面,源源不断,个个精锐,与外头楚王的随驾亲军撕打起来。
刀剑声和喊杀声交杂在一起,掩盖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一片混乱。
元曜早就觉得路上突然堵住有些问题,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就为了骗他们到这破庙围剿,毕竟进了河间就没那么好下手了。
可碍于天气恶劣,明知危险还是不得不在这破庙躲避,无路可去。
果然是应了那句,该来的迟早会来。
这破庙里等着无疑是等死,也只好先冒雨逃离此处再说。
顾不得其他,元曜一手拿着他的佩刀,另一手一把将高意如的手腕拉着,侧脸看她,安慰一句道“别怕。”
高意如心下有些忐忑,不过回想起来,元曜当时下手杀了汉中王的模样,心头又宽慰了一些。
或许他当时下手的时候,早已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吧。
可是他还是下手了,因为他还误以为魏远怎么侮辱过她当时高意如哪有时间解释,他下手太快了。
现在高意如就在琢磨,是不是应该早些时候告诉他,魏远没有碰过她。可是这种事情,她即使要说也说不清楚,他不一定会相信
随后高意如被元曜护送着,慕含娇被高殊护送着,也顾不得外头还在下着瓢泼大雨,就这么从破庙里头又逃了出来。
慕含娇还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就冲出来那么多刺客,可是形势危急,来不及询问,只能跟着高殊一行人,也顾不得冒着雨,急匆匆从破庙里头跑了出来,
路上,一边跑,高殊才在旁边道“娇娇别怕,他们定是冲着楚王来的,我们和他们分头行事即可”
慕含娇已经浑身湿透,雨水还接连不断的迎头而下,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踩在泥泞的地上,被流萤搀扶着往前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前方元曜拉着母亲的影子,着急道“三表哥,你别管我,保护我娘要紧”
周围还有接二连三的黑衣刺客冲出来围追堵截,好在高殊、流萤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一个个打退了出去。
从破庙里杀出一条血路逃跑出来,元曜带着高意如上了一匹马,而后跟大家吩咐一句“到河间汇合”
情况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元曜骑着马,冒着雨,载着高意如就狂奔而去。
高意如还担忧的回过头来张望慕含娇,紧紧皱着眉头实在放心不下。
元曜安慰“放心,高殊跟着她的,更何况对方的目标是我们,分开走他们更安全些。”
高意如看了看高殊,也只好稍微宽慰一些,手紧紧抓着元曜的衣裳,两夫妻只带着没多少人手,就这么策马远去。
慕含娇看着母亲被元曜带走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流萤不知从哪里也牵来一匹马。
流萤长得秀丽带着几分英气,淋着雨坐在马上的模样还有些气势凛然,她朝着慕含娇伸出手,大声道“县主,先上马”
高殊也骑着另外一匹马,大雨的冲刷下,场面乱作一团。
慕含娇只好上了流萤的马,而后一行人骑马逃离。
被雨水淋睁不开眼睛,因为马的速度太快,这雨拍打在脸上都有些疼痛。
慕含娇只好把头埋进流萤的背上藏着,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防止落马。
就这么不知淋了多久的雨,也不知前行了多远,又或者去向何方。
慕含娇只觉得浑身湿透了很冷,也很累,等到终于停下,流萤扶着她下马的时候,她已经晕头转向,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倒过去,栽进流萤怀中。
流萤赶紧将她扶着“县主,你怎么了,县主”
慕含娇不知是不是淋了太久的雨,昏迷过去,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感觉很是难受,就像是她死了之后一样,让她不禁觉得现在是不是又死了一回。
等到慕含娇头疼欲裂,呼吸困难,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内,睡在硬邦邦的床榻之上,余光瞄了一眼,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是陌生。
她神智有些不清楚,直到屋外走进来一个男人,端着一碗药,来到她床边坐下。
看见这男人的时候,慕含娇呼吸都差点停滞了,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几度以为病得太重出现幻觉。
肯定是幻觉,是做梦。
魏浟不是还在洛京么她都已经离京十来天,走了快一千里路程,魏浟怎么可能在这里,绝对是她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