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又是一笑,随即抬头,瞪了陈耀祖一眼。
她昂了昂下巴,“走,出去说。”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陈耀祖靠着墙,总是一副站不直身子的邋遢样,哪怕生着一张遗传了父亲的俊俏脸,也挡不住一脸的萎靡瑟缩劲。
陈昭直视对方躲躲闪闪的目光,单刀直入:“又欠钱了?——谁给你的胆子闹到我这?”
陈耀祖摸了摸鼻子,不答反问:“李阿婆跟我说,你找到好工作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昭声音淬冷,“你已经耽误我晚上上班了,你要是不想惹火我。现在马上从这滚出去,要死给我死外面,你要是敢把那群混社会的闹到病房里,我告诉你陈耀祖,我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她一点情面也不打算给,直接下了逐客令。
来来往往路过的几个病人和家属似乎都被她的语气吓到,低声细语讨论了两句,怜悯的眼神落在了陈耀祖身上。
陈昭在心里冷笑。
“姐,你别这个态度嘛,我还听说,有个阔少还专程上门来找你,是不是?”陈耀祖死死扒着门,给陈昭赔着笑脸,“你要是攀上高枝,哪还在意这点钱,就五万,真的,就五万,你一次性给清我,我一定不来烦你了……我答应你,这最后一次了……”
“我也是最后一次说。一个字,滚。”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沉默良久,陈耀祖默默直起身子,才刚刚十八岁的男孩,原已比她高出一个头。
陈耀祖问:“你是不是真这么绝情?”
陈昭冷笑:“你应该问一问,两年前,你是不是也一句话没有为我说过,你的亲爸亲妈,是不是把我逼得无处可去?”
她有那么多无处可说的愤懑、痛恨、委屈,到最后,所有的仁慈,只求这家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各走各的,各过各的,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陈昭死盯着他,牙关紧咬。
她右手平举,指着楼梯口,“我没钱,也不会帮你。现在马上滚,否则我打电话报警告你敲诈勒索。”
陈耀祖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动。
只忽而脸色一变,嘴唇抖抖簌簌。
大抵一路逡巡而来,几个眼熟的小青年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左右四顾,最后看向这边对峙的一男一女。
两个护士鼓起勇气围上前,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来找……”
话没说完,就被人轻佻地拍了拍肩膀,为首的青年吹着口哨,手指指向陈昭的方向,“那呢,我好兄弟陈耀祖和他亲姐姐,等你们这么久了,该说的话说完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下一秒,陈昭的手臂被人攥紧,她脚下一个趔趄,被人拽到身后。
陈耀祖打着哆嗦,“我、我没说让他们进来,我只是要钱,没打算、打算害爷爷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陈昭扭过头,看着走廊里那些眼神里写满“送客”情绪的过路病患,又看看那几个来者不善的小青年,最后低下眼睛,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臂。
她没有退路,前有虎狼,而且,一门之隔的背后,躺着她最重要的亲人。
哪怕他只会流着口水等着人喂橘子,但他还是会害怕,会难过,甚至或许,会因为这群人闹得鸡犬不宁而失禁,嚎啕大哭。
末了。
陈昭抬头,直视对方。
唯独在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动作里,放在兜里的手悄悄摁下紧急通话键,拨向最近的联系人。
她话音艰涩,一字一顿,“……走,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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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楼下停车场的僻静处,有几道灌木丛。
陈昭看着眼前的几个混混从不知何时又拎在手里、鼓鼓囊囊的背包中掏出几根铁棍,假意挥舞两下,便让人听得耳边呼呼作响。
陈耀祖抖得像个筛糠,看看陈昭,又看看那几个社会青年。
“辉哥,这我、我姐,我……”
“轮到你说话了?”
叫辉哥的男人似笑非笑,睨了陈耀祖一眼,后者顿时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只在背后扯了扯陈昭的衣袖。
辉哥坐在花坛上,转过头,撑着下巴看着陈昭。
话里倒还相当平和:“说吧,五万块钱的事,这位姐,陈耀祖来找你,那你肯定有钱了?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的话……”他一笑,“刚才跟着你,哪个病房我也看见了,你也不想家里人每天跟我们这种人聊天吧,是不是?”
陈昭没说话,沉默许久。
拖延了好一会儿,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他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欠五万块钱?辉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还是把话摊明白……”
话音一顿。
她眼角余光只来得及一瞥旁边伸出来高高扬起又向下的手,来不及闪避,几乎就挟风而来,迎到脸边——
没听错的话,还有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
一只戴满花俏戒指的手。
死死地,攥住了陈昭身旁那来意不善的青年向下挥去的手臂。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如约而至,陈昭滞了数秒,霍然扭头,“你……”
后话没能出口。
因为她看清楚,身后站着的,是那位——现在脸比锅底还黑的宋·冤大头·致宁。
咳,被她威胁着过来、扰了兴致的宋少,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宋致宁偏过视线,扫向那一群赫然脸色大变的社会青年。
微微扬起下巴,他似笑非笑,却掩不住满眼阴郁。
“五万块是吧?人民币还是冥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想要的榜单,对大家充满感谢~=W=我林小格又回来辣!
之后恢复晚上九点更新,有特殊情况基本会提前一章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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