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没回答,耸耸肩膀,又一次礼貌性地道谢过后,便抱着盒子,转身出门。
甚至回到座位上,不顾许多女同事打量逡巡的目光,她还饶有闲心地给自己泡了杯浓茶醒神,然后安安分分地上班做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直至一天的辛苦过后,她回到家,抱着那个礼服盒子瘫在自己的小床上,在那样难得清醒思考的时候,却依然难逃,某些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阁楼的灯明暗不定。
她背过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回头想想,倒不是没有人这样提醒过她。
至少十七岁那年,她第一次见真正的钟家人时,就曾被这样看似温柔却无比伤人的劝慰刺伤过,可是暌违多年,那份怀揣在心里小心翼翼的、因重逢而感到的庆幸,又这样被当头一棒打醒……
果然,还是会觉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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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的圣诞节。
她正准备进门洗澡,忽然发现了白钢在浴室墙壁一侧凿出的小洞,大怒之下,和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动了手,被对方一巴掌扇得头晕眼花,脸颊高高肿起。
苏慧琴总是偏帮,从不拉架,窝囊废的弟弟只会躲在房间里,看起来比她还惨兮兮,整个家对她而言,就像是个永远也挣脱不了的泥泞牢笼。
她气不过,打不过,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疯也似地往外跑。
被白钢拿着扫帚追着,被苏慧琴痛骂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从那个快要让人窒息的家跑出来,一路飞奔下楼,跑到大街上。
那天的天气是雨夹雪。
寒风从领口灌进去,整个人从头抖擞到脚,冷到大脑都无比清醒。
不过八点多,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大街小巷的音响嘈杂,放着欢快节奏的圣诞歌,戴着红帽子的圣诞老人和装扮精致的圣诞树都一齐被摆在橱柜里,不时引人驻足。
只有她和路边两条打架的野狗无家可归,仿佛是被社会遗弃的、不屑于注视存在的,那一堆渣滓。
十七岁的她紧咬着牙关。
又冷又饿,也很害怕。
而后,却又在摸到睡衣兜里那几个硬币的瞬间,突然回头。
不顾路人怪异的目光,沿着马路,她抱着手臂,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住逡巡视线,寻找着公共电话亭。
不记得找了多久,只记得找到的时候,整个脑子都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
电话亭里。冻得红肿的手指颤巍巍地按下号码。
嘟声几下,那头的人接起电话。
陌生的女声,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好,请问找哪位?”
嘈杂的人声鼎沸,夹杂着欢奏的圣诞歌,昭示着那头的热闹非凡。
他们就像处在两个世界。
“我、我找钟、钟同学。”
“抱歉,少爷他——啊,少爷,似乎是您的同学,还是不要耽误您今晚的……”
“给我吧。”
被身旁人打断,女声戛然中止。
电话那头很快换了新人,而后,问了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不是陈昭?”
说话的瞬间,街道上的圣诞歌,已然慢慢侵入她所在的狭窄的公共电话亭里。
她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说些什么无关痛痒的小事分散注意力,沤红的眼圈里,却几乎一瞬间涌满快要盛不住的眼泪。
等了半晌。
没得到她的回答,这少年顿了顿话音,措辞片刻,又竭力放温柔了语气,补上一句:“怎么了?”
她深呼吸,揉着眼睛。
“……没什么,钟同学,祝你、祝你圣诞快乐。”
话说完,一撇嘴,一颗豆大的眼泪却从她眼眶里落下来。
她说钟同学,我想听圣诞歌,大街上好热闹,可我们家不过圣诞。
“……”
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声,似乎有人在劝他放下电话。
背景音愈发喧闹,几乎让人大脑嗡嗡作响,也让她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哪?”
在这样的嘈杂里,沉默片刻,那少年问她。
“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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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圣诞节和酒会重头戏=W=钟少后援会&亲女儿昭昭后援会,冲鸭!!切勿错过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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