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知道真相的纪子然听不下去了:“现在餐桌上都是长得好看的。”
纪九忍住想把他嘴打歪的心:“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要钱的孙子和宝贝的孙女之间,老爷子的天平很直接地倒向了孙女:“子然你吃饭,小九既然想去米兰那就去米兰吧,正好你四婶婶国庆也有一场时装秀要去看,你和她一起去,爷爷还放心些。”
纪九笑眼弯弯,顺杆子往上爬:“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会乖乖跟着四婶婶的,不会乱跑的!”
两个人的目标地都一致,根本没有瞎跑的必要。
老太太温婉笑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吃饭的温墨,见他稳如泰山,神情自然,心中有数,唇边笑意更深。
多半是小九已经和温家小子说过了,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平静。
不过……
老太太很好奇,她是亲眼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两个人打小就像是双胞胎,黏在一块分都分不开,老太太也看得出来,粘人的那位,不是她家小孙女。
温墨从小到大没少往纪家跑,和老太太相处的时间非常长,可以说,第三代里,老太太除了纪九和纪子然,最疼爱的孩子就是温墨了,连她的亲孙子都得往后边排一排。
老太太是经历过事情的人,经历得多当然看得明白,尤其是温家小子长大后,那心思基本一览无余。
老太太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
或者说,只要纪九愿意,她乐见其成,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总比外头不知从哪个坑里冒出来的兔崽子好。
但这会儿,占欲心最强的温墨竟然能平淡地接受小九以后要出国留学的事情,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淡定地仿佛变了一个人,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介于场合不对,老太太纵然奇怪,也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想法,留作以后再问。
吃了饭,纪九回房写作业。
写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新消息。
纪九心里有所猜测,划开屏幕一看,果然是隔壁的那位爷,挑了挑眉头,点开。
Big boss:你保证,只有一个人回来。
纪九噗嗤笑了,回:保证保证,大学四年后不多不少,一个人回来。
Big boss:如果多了一个人……( ^_^)?
小乌龟:那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你任开。
Big boss:什么条件都可以?
小乌龟:只要不杀人放火,都可以。
那头静止了半分钟,纪九看见聊天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Big boss:我截图了,存在了加密文档里,还有很多备份。
言外之意,告诉纪九说话要算话。
纪九被他的幼稚逗乐,心头酥软,劈了啪啦打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的话很值钱很值钱的。
Big boss:一诺千金,小时候你和我说的。
温墨左手反着枕在脑后,右手拿着手机等对面的回答。
他刚才写作业写到一半,越写越烦躁,一想到纪九三年后要离开,跑到大洋彼岸,温墨就静不下心来。
他很想冲动地和纪九说,他不允许她出国读大学,她必须留在国内。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在她追寻美好未来和自我价值的道路上,他不能当折断她翅膀的罪人。
她在不断地是自己变优秀,他只有放开她,然后自己努力,做到和她齐头并进。
自私地禁锢住他,那是懦夫的做法。
而他坚信,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也坚信,兜兜转转,纪九最终还是会落进他的口袋里。
虽说心里想的是这样,可身体反馈给他的信息却截然相反,纸上的英文字温墨一点看不进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纪九发条短信再确认一下。
空口无凭,那小家伙的前科又太多,他不放心口头保证,必须得有一个实锤,才能让他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下。
很快,接着上一条短信,小乌龟发来五个字。
——嗯,一诺千金。
一夜好梦。
第二天纪九神清气爽地上学。
早读课前,纪九把昨晚安排好今天要打扫的人喊了出来,带上扫把和畚箕,领着他们一路往操场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空无一人,绿草如茵的草地在光线下熠熠生辉,看得人眼睛舒服放松。
“好了,大家看好这块区域,从墙边一直到那条白线,都是我们要打扫的,动作快点,要在下课前都打扫干净,不然耽误做操时间。”
这次打扫温墨和关露露也在人员名单里,前者是恰好轮到他,后者纯属是为了逃掉枯燥无味的早读课,昨天求了纪九半天,纪九才忍无可忍地把她加上。
众人忙活没几分钟,门口处又来了一帮人,看样子也是高一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走到纪九对面的观众台才停下。
纪九不经意望了他们一眼,冷不防和一双眼眸四目相对。
是个高挑的女生,瓜子脸,肤色白润,头发是半扎半披的公主头,闵川的校服贴合在她的身上,显出曼妙的曲线。
纪九撤回视线,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刚才她总感觉对方的眼神有点微妙。
微妙得可怕,带着一股子邪气,看得纪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闻隔壁的一个大嗓门高声喊道:“季雅楠,把畚箕里的树叶先去倒了,那里面满了!”
熟悉的三个字传来,纪九蓦然回首,适才和她对视的那个女生脆生生回答:“知道了!”
纪九:……
一句卧槽已经形容不了她现在绝望的心情了。
若不是人多,纪九深深觉得,她怕是能当场嗷呜一声哭出来!
事实证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纪九几乎预见了她往后坎坷的三年高中岁月。
纪九是一路飘回来。
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那种。
季雅楠那生动的形象无数次在脑海中刷新,一遍又一遍,都快把纪九逼疯了。
她迟疑了片刻,认为有必要观察一下温墨的反应,于是缓缓从队伍排头落后到末尾,温墨拿着脏兮兮的扫把,依旧遮盖不了他身上那种矜贵卓越的气质。
她手肘拐了拐他的腰,温墨直直看来,纪九问:“你刚才,有没有扑通扑通心跳的感觉?”
她问得太过犀利,温墨怔了一瞬,尔后丢出一个白眼,长腿横跨,默不作声地从她身边走过。
纪九几步追上,执着得像头牛:“那喜悦感,有吗?”纪九顿了顿,感觉说得不够明白,添加道,“就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没有。”他答得生硬。
“确定?”
温墨一脸漠然,心里想把她脑壳撬开来,看看到底里面装的什么,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有。
嘴角僵直。
纪九知道这是温墨不悦的迹象。
赶忙讪讪收敛了几分,可不问个明白她又不甘心,一时间欲言又止。
温墨却是缩小了步子,落后几步,和她平齐,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不喜欢季雅楠,你别瞎猜。”
纪九不服气,她哪里瞎猜了?她这是有预见的好吗!
想想以后是哪个混蛋爱季雅楠爱得要死要活,还连带着把无辜的她也给炮灰了?
她这猜得有理有据,怎么能说“瞎”!?
气得纪九懒得再和他说话,加快步伐,率先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