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窦婴因当年立皇嗣之事,深受景帝与刘彻的欣赏,认为窦婴是一个忠于大汉的纯臣,他纵然是刘彻的亲舅舅,只怕在刘彻心里,也比不得窦婴的位置。
所以他根本不敢把窦婴逼得太紧啊。
田蚡连忙跟着出列,跪倒在地“臣有话说陛下不可听信窦婴一面之词”
窦婴侧脸,看着吓得不行的田蚡嘲讽一笑,一甩袖子,声音朗朗“臣奏陛下,堂邑侯陈须、隆虑侯陈蟜行禽兽之事,窦太主规劝,二人不听,反而为女色冲撞窦太主,以致窦太主怒极攻心,昏迷不醒。”
田蚡“”
说好的窦婴一上朝便跟他吵个没完呢
“呃陛下”
话已开口,田蚡只好硬着头皮在窦婴嘲弄的目光中说下去“此事臣亦有耳闻,两位侯爷虽荒唐了些,可窦太主管得也太宽了。”
田蚡素来好色,说到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世间男儿,哪有不沾花惹草的只要不出格,胡闹一些又何妨”
韩嫣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开了口“丞相,隆虑侯的妻子,是陛下的妹妹。”
“旁人沾花好色无所谓,可既尚了主,再去与旁人勾勾搭搭,不合适吧”
田蚡“”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刘彻沉声道“魏其侯,你继续说。”
窦婴道“两位侯爷将窦太主气病之后,怕陛下责问,竟将此事扣在阿娇翁主身上,说是阿娇翁主顽劣不堪、乖戾骄横,冲撞窦太主,才导致窦太主昏迷不醒。”
刘彻眼睛轻眯,卫青看了一眼弹劾陈须陈蟜的窦婴,终于明白陈阿娇话里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会受人委屈的人,蒙此大辱,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之所以一直没动静,为的是今日窦婴的殿前请君。
卫青眼底漫上极浅极浅的笑,抬眉看了一眼刘彻。
刘彻面沉如水,已有了薄怒刚才韩嫣说起隆虑侯是驸马时,可不见刘彻有这般反应。
卫青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抿唇不语。
陈须陈蟜两兄弟,可以准备好棺材把自己躺进去了。
窦婴重重叩首,凄凉的声音响在大殿“更为过分的是,两位侯爷开祠堂,立字据,将翁主逐出公主府,说陈家没有废后的女儿”
“够了”
刘彻突然冷声开口“谁说她是废后”
此言一出,大殿里的朝臣打了个激灵,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刘彻。
刘家的皇帝们素来在感情上放得开,男女不论,荤素不忌,尤其是到了景帝父子这一代,有着一位嫁过一次人生过孩子的太后,再多一位废后入主中宫也甚稀奇的。
就是帘子后面听政的那一位,只怕不肯让废后入宫。
群臣们这般想着,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刘彻身后被帘子遮住的王太后。
哪曾想,王太后道“皇帝说得对,谁说她是废后了”
朝臣们的思想又受到了冲击王太后何时这般豁达了
早几年,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让陛下废后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呢。
韩嫣眸光微转,看向王太后的位置。
卫青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剪下淡淡的阴影。
王太后道“她还是大汉的阿娇翁主,大长公主的女儿。”
朝臣“”
王太后道“皇帝,万万不可让她受如此大辱。”
刘彻眸色深沉“以母后所见,此事当如何处之”
王太后道“将陈须陈蟜两人废为庶民。”
刘彻摇头“不妥。”
王太后面带薄霜,道“再将阿娇由翁主加封为公主。”
她好不容易把曾经只能仰视的人踩在脚下,偏偏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要再将那人亲手捧起来。
卫青微微侧目,韩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太后,只怕,不妥吧”
“高祖有言,非刘不王,非功不侯,换算到公主身上,大抵也是使得的。”
韩嫣揶揄道“阿娇翁主并非刘姓,怎能封为公主”
王太后只觉得胸口闷了一团血。
公主,必须是公主,只有那人是公主了,才不能祸害她儿子
王太后咬着牙,偏声音还要端庄持重,道“她身上流的是文帝血脉,怎就不是刘家人了”
“陈家人不要她,我要她。”
王太后捂了捂心口,强忍着头晕目眩,道“即日起,加封阿娇为公主,她既然是皇帝的姐姐,便位比长公主,看陈家的人还敢不敢欺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