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注定也过得和往年不同。
宁暖头一回在宁家之外的地方过新年, 而她身为安王府的女主人, 也有许多要事情要操持,甚至人情往来也有不少。
最重要的, 身为皇亲国戚,她还得跟着楚斐一块儿进宫去参加家宴。
除夕这天,香桃捧来了一身由数个绣娘花费数日才赶在年宴前匆忙制成的华服, 每处细节无一不是精致, 与宁暖平日里的风格差了许多,却是楚斐最喜欢的华丽张扬的类型。
这也是楚斐要求的, 他特地下了命令, 务必让人一眼瞧出他与宁暖是一对儿, 因此两套衣裳细节也是差不多的款式, 当真是一眼便能瞧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宁暖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平日里素来不爱颜色重的,可穿上以后, 却也光彩夺目, 楚斐见惯了她素淡的模样, 骤然穿上一身华服,竟是有了堪比新婚当日的惊艳感。
等镇定下来以后, 他便美滋滋地道:“阿暖这般好看,等到了宫中,谁也比不上你。”
“这也太出头了一些。”
“这难道不算是好事?可不就得让所有人都知晓, 你是我的妻子, 让那些人嫉妒去吧。”楚斐说:“再说, 那些人比不上你,那也是该他们自己反省,难不成还得怪你吗?”
还没出门,无脑护妻的安王便已经先想好了借口。
宁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乘坐马车去了宫中,宫中已经筹备了一天,许多人也都已经来了,热闹的很。尽管如此,楚斐和宁暖一块儿出场时,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相携到位置坐下,很快便有人端着酒杯来找楚斐说话。关于两家书院的事情,如今还没有说出一个结果来,一找着了机会,几位皇子便立刻蠢蠢欲动起来,连忙抓紧机会过来与他套关系。
楚斐离开以后,宁暖独自坐在位置上,便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或探究或猜疑。她没有抬起头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沉默地等着楚斐回来。
“王妃婶婶!”静和公主远远瞧见了她,立刻挣开了旁边宫女的手,欢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宁暖也记得她,瞧见公主今日盛装打扮粉雕玉琢的模样,也不由得莞尔。
静和公主蹭到了她的身边,“王妃婶婶,我好久没见到你啦!上回我听母后说你和安王叔叔一块儿进宫了,只可惜那时候我还在上课,这才没有见到你,原来我还想要去找你,可是母后不愿意让我出宫,安王叔叔也没有进宫,我到现在才见到你呢!”
宁暖摸了摸静和公主的脑袋,轻声道:“若是公主殿下不介意,下回也可以来安王府来寻我。”
静和公主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应下,却又很快撅起了嘴巴。“可是母后不让我出宫。”
静和公主年纪小,又是皇后最小的孩子,平日里最受宠爱不过,皇后也十分紧张她的安危。如果不是楚斐有时带她出宫,她也根本没机会出宫,更别说一个人带着宫女太监出宫去安王府找人了。
宁暖轻轻笑道:“那我回去以后,和王爷说一声。”
静和公主这才高兴起来。
她又抱着宁暖的胳膊,亲亲热热说了许多话,姿态亲昵,甚至比对王妃都要热情。几位皇子的王妃自然也来了,她们的视线也落到了这边。
等楚斐好不容易把烦人的人甩开,回来时便见静和公主占了自己的位置。他挑了挑眉毛,伸手将静和公主抱了起来。
静和公主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回过神来时,自己便已经站到了地上,她转过头,就见安王忽然出现,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
“安王叔叔,你也来啦!”静和公主高兴地挤到了两人中央:“我也好久没见过你啦!方才王妃婶婶答应了我,说是下回让你找我一起出宫。”
楚斐朝宁暖看去,宁暖则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她方才只说回去以后会和王爷提,可却还没答应呢。
只是话到了静和公主的嘴里,便是她已经率先帮着楚斐答应了下来。
楚斐无奈:“你整日想着出宫,皇后也不说什么?”
“就是母后不答应,我才要来找安王叔叔。只要安王叔叔开口,母后就不会反对了。”静和公主道。
正巧,那边也发现了静和公主的消失,连忙派了人过来寻。静和公主只得起身回去,她朝着楚斐叮嘱了一番,让他一定要记得此事,这才依依不舍地牵着宫女的手回去。
等她回了皇后那儿,宁暖才开口道:“公主天真烂漫,知道的也不多。”
“当然,我知道,这后宫里头,我最喜欢的便是她了。”楚斐说:“也就只有她和我亲近些。”
宁暖垂眸。
楚斐又说:“她虽然是我侄女,却也不是我的孩子,真要说起来,哪里有自己的孩子,可爱,阿暖,你说是不是?”
“……”宁暖抬眼,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又无声地垂下了眼眸,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随着太后的出现,年宴也总算是开始了。
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楚斐也识趣地没有像是其他人那样往太后和皇帝面前凑。他与宁暖坐在下面,面前是宫中的舞姬。那些舞姬个个年轻貌美,身段柔软,不少人看直了眼,唯独楚斐在认真地低头剔鱼刺。
他头一回伺候人,好不容易将一块鱼肉的刺剔干净,夹到宁暖碗中时,却是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宁暖不禁笑道:“有香桃在,王爷也不必亲自动手。再说,我也不会被鱼刺卡到。”
“这哪能一样。”楚斐不禁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道:“事情无绝对,万一有什么意外,这可怎么办?本王不亲自动手,哪能放心交给一个丫鬟?阿暖,你说是不是?”
宁暖轻笑,又轻声说:“王爷还要注意一些,旁人都看着王爷呢。”
楚斐朝四周看去。正如宁暖所说,周围有不少人偷偷摸摸打量着他,自然也将他方才剔鱼刺的动作收入眼中。有不少人眼底都带着震惊。
楚斐毫不在意地道:“那便让他们看去。”不过是被多看几眼,哪里有阿暖吃得高兴来得重要?
他说着,又夹起一块鱼肉,如临大敌一般,重新和它对付了起来。
宁暖也只好没有再说什么。
舞姬换了好几波,每个皇子也都到太后和皇帝面前讨好卖了乖,大家都填了肚子以后,众人才纷纷起身。太后年纪大了,早早便觉得累了,因而很快便起身带着宫女回了寝宫。而剩下众人则移驾御花园,宁暖和楚斐待了许久,才总算是要分开了。
她与女眷们站在一块儿,而楚斐也被其他皇子拉走。皇后对她的态度不算热切,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太子妃也如是,其他几个皇子妃互相看看,却是拿不定主意,正要试探时,静和公主却挤开众人,拉住了宁暖的手。
她等了一晚上,可总算是找着了机会,也顾不得皇后偷偷递来的视线,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了宁暖的身上。
太子妃率先笑道:“公主殿下可是头一回这般喜欢一个人。”
大皇子妃也应和道:“早先便听闻安王妃还得过慧真大师夸赞,那是慧真大师也亲口夸过的有福之人,方才我在宴上看到安王,安王眼中可只有安王妃一人,旁人谁也入不了安王的眼,如今就连慧真大师也这样喜欢安王妃,倒真如慧真大师所说,安王妃可实在是个有福之人。”
皇后面色淡淡。
静和公主昂起下巴,道:“谁让王妃婶婶长得最好看。”
众人一噎,瞅了瞅宁暖,一时说不出话来。
哪怕是她们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安王妃的容貌的确是出众,安王便是尽挑了先皇与淑太妃的优势长,在皇族之中,无论哪个皇子都比不过他,而安王妃与他站在一块儿,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光彩压过了所有人。
凡是女人,都忍不住对容貌有些在意,在场众人也不例外。众人视线酸溜溜地在宁暖脸上扫过,心里头都有些羡慕。
宁暖状若没看见其他人的视线,轻声说:“听王爷说,皇后娘娘当年才是艳冠京城,在公主眼里,想来谁也不及皇后娘娘。”
静和公主立刻道:“母后自然是最好看的!”
皇后的唇角抿了抿,到底还是翘了起来。
众人便很快顺着静和公主的话提了当年皇后的风姿,话题又很快转移到了别处。
倒是几位皇妃记得关于书院的事情,还想要和宁暖搭话,试图借着安王对她的宠爱,让她能劝住安王。只是宁暖谁的话也不接,专心陪着静和公主,几位皇妃几次想要提起,都被她岔了过去,因而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找着机会。
而另一边,众皇子坐在一块儿,楚斐与皇帝坐在一起,手里头捏着玉杯,被暖风吹着,还有些昏昏欲睡。
他只听着这些人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
也不知道是谁又说起了明年春闱,直到听到祝寒山的名字,楚斐才总算是提起了一点精神。
“今年秋闱,是一个叫祝寒山的学生得了解元,听闻明年春闱,京城里的人也在说,会是这祝解元能得头筹,祝解元已经和薛家定下了亲事,这薛功礼,下手可真是快。”
“若说是动作快,到底还是不如皇叔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