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去,”于是玛丽认真回应,“我会原地站在这里。”
听到玛丽的许诺,侦探才收回目光。
他冷冷地看着监工把卡特上尉从地上拎了起来:“拿到合同就想杀人灭口,不愧是从阿富汗回来的炮兵。”
卡特上尉气喘吁吁,听到福尔摩斯的话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阿富汗炮兵?”
连玛丽都看出来了好吗!不是炮兵,有哪个军官会穿着炮兵队的靴子啊,而看你的身手一定上过战场了。
这种低级的观察问题,连问出口都是对侦探的侮辱。
而福尔摩斯愿意同约翰·华生解释他基本演绎法的思路,但绝不会对敌人解释,他只是一哂:“开枪灭口,也是那位‘教授’的指示吗?”
“……”卡特上尉的目光变得极其狠毒,他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但闭嘴并不代表着福尔摩斯先生就束手无措了。
“不,不是他的指示,”侦探否定了自己,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卡特上尉一眼,“是你自己的想法。合同上的供货商已经被我知道了,这是你的失职,左右无法,你为了自保,只能打上杀死汉普的主意,用他的性命来换取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福尔摩斯的话语落地,卡特上尉脸上的仓皇和愤怒告诉玛丽,他说对了。
但对手是不会承认的,军官反而干笑出声:“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福尔摩斯,区区一个供货商而已,你知道‘教授’手上有多少吗?”
“区区一个?”
福尔摩斯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布鲁克、格林、哈代,还有里德和阿姆斯特朗。”
卡特上尉:“……”
“这些是两年内,因为盲目更换国外廉价棉花供货商而导致资金链断裂,从而破产的工厂主,”侦探继续说道,“工厂接连破产,失去工作的工人多达几千人,连街头卖报的儿童都能注意到异常,你觉得这只是‘区区一个’?”
军官咬紧了牙关。
“并且,”福尔摩斯还没有停下,“沿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找出供货商的名单来轻而易举——不论那位‘教授’是谁,仅凭他相信你能在伦敦做的毫无声息,便是大大地看错了人。”
“——你根本不懂教授的想法!”
卡特上尉终于按捺不住火气,拼命地挣扎起来:“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敬告你,福尔摩斯,若是你真想做什么好事,便立刻收手,教授这么做有他崇高的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
福尔摩斯的话,让监工也火了:“这么多工厂,几千名工人失去工作,他们的背后是无数家庭和孩子们,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什么目的能比人命更崇高?”
“你懂什么?”
即便监工看上去很想殴打卡特上尉,军官也只是还以轻蔑的神情:“这都是必须的牺牲,教授想要做的,是阻止一场牵连甚广,涉及所有国家的世界战争!”
什么?
什么世界战争?
卡特上尉的嘶吼对于监工来说无非是垂死挣扎,但他的话语震荡在玛丽的耳边,却让她在黑暗的角落里遍体生寒。
聪明如福尔摩斯,也万万不会预料到,在不久后的未来,时代刚刚跨入二十世纪时,整个世界会因为资本主义经济的根本缺陷和卷入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战争。
他们谁都不知道,可是玛丽知道!
——那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你说战争,什么战争?”
就算福尔摩斯特地叮嘱过,玛丽还是站在原地忍不住开口质问:“那位教授到底是谁?你必须告诉我,那位教授是谁?”
卡特上尉从玛丽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紧张的意味,他误以为是阴影中的女士感到了恐惧,便得意地笑出了声音。
“那位教授?”
他回答:“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时,突变丛生。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了所有平稳的局面,之后短短几秒之内室内陷入了沉默。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福尔摩斯先生,向来神情冷淡又平静的侦探猛然变了脸色,他拉了监工一把,同时还欲图护住卡特上尉:“狙击手!”
但为时已晚。
从工厂向阳面开出的第二枪,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卡特上尉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