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福尔摩斯亲自到访。
女仆过来传话时加德纳太太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福尔摩斯?就是帮助宾利先生破案的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吗?你们的舅舅可是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不怪舅母惊讶,而是侦探能上门一没请帖二没派人传口信,加德纳夫妇又从未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福尔摩斯先生。
陌生人突然上门,任谁都会意外的。
“别着急,”简笑着解围,“侦探先生并非来拜访我们的舅舅,而是玛丽。”
“玛丽?”
加德纳太太更为吃惊了。
大清早一名绅士拜访一名未婚姑娘,这怎么听怎么奇怪。况且玛丽的侦探小说刚刚过稿,听简的语气,她和这位歇洛克·福尔摩斯又似乎很是熟悉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舅母恍然大悟,加德纳太太勾了勾嘴角,“恐怕这位就是伊丽莎白所说的,玛丽的心上人吧?”
玛丽:“……”
可不怪加德纳太太误会,按照常理来讲,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可能呢。玛丽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直接上门怕是确实有事。
所以她并没有浪费时间同舅母解释,直接起身:“我先同福尔摩斯先生打个招呼。”
“叫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加德纳太太眨了眨眼揶揄道,“等一位淑女,他还没有耐心不成?”
关键在于,他的确没有!
玛丽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有必须相见的动机,福尔摩斯先生是不会贸然上门的。现在他来了,一是玛丽满肚子好奇,更是牵挂昨日的事情,根本无心吃饭,二是她还怕福尔摩斯懒得等待,直闯餐厅呢——这事他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就已经干过了。
她匆忙擦了擦手,搁置了茶杯,便走到了会客厅。
歇洛克·福尔摩斯就在原地等她。
今日的侦探一身米色三件套,同色系的帽子被女仆拿走,挂在了门廊的衣架上,唯独手杖握在掌心里。瘦削的绅士站在会客厅,背对着大门,正在观赏着墙壁的画。
玛丽进门时他头也不回:“昨夜你没休息好。”
“……是的,”她阖了阖眼睛,“你如何得知,先生?”
“往日你的脚步从未如此沉重缓慢过。”
福尔摩斯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玛丽。
侦探的目光迅速在玛丽身上转了一圈,见她除了稍有疲惫外,精神状态还算健康,才继续开口:“你的家人并未发现你在工厂蹭到的灰尘。”
“哎?”
“最好在女仆发现之前自己处理掉,”福尔摩斯说,“昨夜你的裙角也蹭上了木箱中的机油。”
这倒是没关系。
玛丽的衣服是和简的衣服放在一起洗的,女仆不一定发现不说,就算发现了也可以谎称并不是昨天蹭上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福尔摩斯先生一样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洞察力不是?
但他好心提醒,玛丽也不会回绝侦探。
要换做平日,她一准儿会为了侦探的关心而欢呼雀跃,可卡特上尉倒在血泊中的场景迟迟在玛丽心头挥散不去,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谢谢,”饶是如此玛丽还是诚恳感激,“昨夜我走后情况怎么样?警察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侦探闻言一哂。
“警探们对案件之关心,让我很欣慰,”他说,“伦敦仍然有如此之多心怀正义的人士,但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智慧。若是让他们去追查那位‘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资料,怕是不知等到何时了。”
言下之意就是,靠警察办案,怕是莫里亚蒂把欧亚大陆掀翻了,他们也找不出任何线索来。
“那么,”玛丽继续问,“先生你今日的来意是?”
“昨日你似乎想到了什么。”福尔摩斯直奔主题。
他迈开步子,走到了玛丽的面前,用平静的目光俯视着她:“在卡特上尉提及战争一词时,你的反应不是吃惊,而是恍然大悟。”
“……”
其实还是很吃惊的。
但如侦探所说,玛丽也确实明白了莫里亚蒂的动机。在这点上玛丽从未想过隐瞒侦探,因而她只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战争’一词,而是‘世界性’一词。”
玛丽认真回答。
“我大概知道,操纵纺棉工业市场,迫使大量工厂倒闭,和阻止一场世界性的战争有什么关系。”
终于轮到福尔摩斯惊讶了。
向来胸有成竹的侦探,罕见地流露出讶异的神情。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质疑玛丽的大言不惭——她一个刚刚来到伦敦没几天的乡下小姐,哪儿来的底气说自己知道幕后黑手阻止战争的方式?
福尔摩斯沉吟片刻,锐利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了然的意味。
“我想,小姐,”他说,“你接下来的解释,仍然会是那些从伦敦带来的书本告知了一切答案。”
果然还是怀疑了吧!
玛丽知道自己一个南方乡村的单身小姐懂这么多,确实值得人怀疑。但是她不坦白,谁能知道她是穿越来的呢?
况且这次玛丽可没有找任何借口推脱。
“的确是书籍告知了我答案,”她终于勾起了嘴角,笑着回道,“是《资本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