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瑶点了点头,又和董山确认了些别的,才送走了他。
任何离婚案件,首先都要了解当事人的心态,是为了什么缘由离婚,是否还有调解和好的可能性,这样律师在准备起诉或应诉时,才能对所有情况都有所准备。
家事案件不比商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起诉离婚的,很可能当事人一开始咬牙切齿想要离婚,然而经过法官的调解,想起过去共同的回忆,当庭痛哭流涕抱在一起说这辈子再也不分开的都有。因此律师更要对各种情况有应急方案。
成瑶刚回了君恒,就被钱恒叫进了办公室。
“和董山谈完了?”他交叉着手,坐在老板椅里,居高临下地看向成瑶。
“恩,谈好了!”
“有遇到什么问题吗?”钱恒的声线有一丝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我现在正好有空,心情也还不错,你要是遇到了困难,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解答,免得你又犯白星萌案子里那样的错,被人家知道我团队的律师这么菜,我也很丢脸的。”
……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欠扁,但是钱恒竟然能主动跟进案情这么平的案子,还主动提供咨询解答服务,成瑶想,他这怕是中了五个亿吧?心情看来真的是十分好了……
但是对于这个案子,成瑶自认为自己做的很谨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
“这个案件八成法官会庭前调解,你有和当事人沟通过调解的事吗?我们需要根据他的态度来做应对方案。”
成瑶点了点头。
钱恒的心情,今天也太好了吧?这都快属于手把手耐心地带教了,这放在任何一个律所的合伙人身上都几乎不可能了!
“行了,那你出去吧。”
然而就在成瑶转身的时候,钱恒的座机响了。钱恒接起来听了几句,就皱起了眉头:“董敏?她怎么又来了,让前台别放她进所里,再闹直接报警。”
成瑶突然有些不忍:“我去和她沟通吧。”
钱恒皱了皱眉:“你注意……”
成瑶笑了笑:“我知道了老板,我会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到案子里来,不会因为同情董敏就把案子的情况以及和董山的沟通透露给她。”
听到她的保证,钱恒终于露出了一种老父亲可以含笑九泉般的神色。
然而就在成瑶要转身离开前,钱恒又叫住了她:“这个案子虽然比白星萌案简单了很多,但不要掉以轻心。每个案子都是不同的,所以每个细节都要谨慎到强迫症的程度,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这句,他才朝成瑶挥了挥手,让她无事退朝了。
董敏果然又是表情憔悴失魂落魄,成瑶见了她,先是拿出了纸巾。
“你找我们律师没有用的,我们只是接受你爸爸的委托代理,也和客户有保密协议,很多事基于职业道德,也不能说。”成瑶的态度很温和,她耐心地等董敏的情绪平复,开始安慰她,“律师不是婚姻里的当事人,有什么问题,你还是要和你爸爸沟通才行,找我们也是没用的。”
董敏的眼圈红红的:“我也知道找你们律师没用,要找我爸才行,但那也得我能找得到他啊!我妈还被这事气的在住院,我只是让他能去看看妈妈!他却根本不理我!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忙什么?我去公司逮他,也都不在,不知道他都跑哪儿去了!”
……
董敏又发泄了一会儿,才终于彻底平静下来离开。
然而董敏平静了,成瑶却不平静了。
不是说和蒋文秀还有感情,自己只是一时头昏发生了一夜情,为了那个儿子为了自己想要孙子的老父亲才要离婚?甚至因为愧疚对财产分割做出让步都可以?那怎么会现在蒋文秀躺在医院里,却连看也不去看?
成瑶脑海中的那根弦跟着董敏的那句无心的抱怨彻底绷紧了。
董山撒谎了。
她的这位当事人,如同白星萌一样,也没有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