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之间，耿瑶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担心，如果被同学们、室友们知道她已经结了婚，连孩子都生过了，甚至已经在哈佛念完了本科……应该会把她当成异类来看吧？
傅衍之来接她的时候，给她买了糖炒栗子。
耿瑶一坐上车，就闻到了香甜的味道，眼神不自觉地瞟过去，便看到傅衍之正拎着一袋糖炒栗子，和他西装的样子非常格格不入。
她有些惊喜，"是……给我的吗……"
傅衍之不吃这些东西，也不喜欢车厢里有食物的味道，唯独耿瑶喜欢。
她原本还没这个喜好，最近却是越来越喜欢软糯的甜食，总觉得吃上些，心情都会好起来。她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去之前的那家下午茶店里，记得那边有个甜品特别好吃，当时没感觉，现在回想起来，着实让人心动。
然而这种感觉没对任何人说过，也不知道傅衍之是怎么发现的。
傅衍之的心情好极了，脸上有了笑意，整个人的棱角看起来都薄弱了许多。
"想要？"
"……"
"那你表示一下。"
耿瑶不说话了，默默地抿着唇看着他。
傅衍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指腹处一片柔软细滑，像是豆腐一样。
她看起来比这糖炒栗子甜得多了。
傅衍之不再逗她，毫不讲究地将糖炒栗子放在了真皮座椅上，拿了一个出来剥。
纸袋一敞开，香味更加明显。
耿瑶的眼神软软的，像是可怜的小奶狗一样。
傅衍之手劲极大，一捏就将栗子捏了开来，然后放到她唇边，"行了吧。"
"……"
"好吃吗？"
耿瑶点了点头。
傅衍之不紧不慢地给她剥了几个，耿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拿了一个出来，用牙齿咬开，将栗子肉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算是礼尚往来。
"衍之哥哥……你也吃。"
傅衍之的目光沉了沉，盯着那金黄色的栗子肉好一会儿，这才凑过去咬住。
耿瑶正准备收回手，傅衍之却将她的指尖一起咬住了。
看到她惊疑不定地抬眼，傅衍之痞痞地笑了一声，轻轻地舔了一下她柔软的指腹，这才松开她，靠回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耿瑶的整张脸全都红透了，吓得不敢再动。
就算是已经习惯了傅衍之的……她也不习惯在车上做这么暧昧又有暗示性的动作，更何况，前头还坐着司机和保镖呢。
傅衍之也不逗她了，又拿了一个栗子出来，这次却剥得慢了一些。
"我听说你担心我。"
"我什么时候……"耿瑶条件反射地否认，话没说完，却在他的眼神里默默地闭了嘴。
"季风驰已经来找我合作了。"
耿瑶瞪大了眼睛。
傅衍之似乎怕她担心，也想跟她分享一些事情，好让她有切切实实的为人妻子、和他组成家庭的实际感。
当然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过不了多久，傅家的实权就会到我手上。季风驰已经打算放弃，傅先生么……"傅衍之笑了笑，"他老了，已经不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了，也是时候退下来了。"
耿瑶没想到剧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首先，季风驰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选择和傅衍之联手的呢？难道是傅衍之所说的季风驰亲生母亲的尸体之类的？里面一定还有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季风驰大杀四方的剧情呢？还有顾玥笙女主的光环呢？
看耿瑶傻呆呆的模样，傅衍之有些好笑，"在想什么呢？"
耿瑶抿了抿唇，没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衍之哥哥，如果、如果……有这么多违法的事情，你会不会……"
如果傅家有这么多暗地里的门道，到时候，傅衍之当了当家人，岂不是所有的责任都落到他头上了？
……
虽然她说得含糊，傅衍之却一下就听明白了。
他有些想笑，又觉得心动，他的小妻子胆子比什么都小，一看就是好学生，做点什么都能把她吓到。
傅家既然能在本地盘踞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一定都是把关系打通了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什么，傅士文那事儿，要不是背地里有他一路保驾护航，那弟弟也没法把事情爆出来闹大，早早地就会被解决掉，傅士文最多就是消停一阵，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是傅衍之并不想这样，他如果不能做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耿瑶跟着他，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提心吊胆的。
他原本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也享受权利和利益给他带来的快乐，但是认准了耿瑶之后，渐渐地也开始想这些了。
傅家这样的家族本身就是畸形的，发展了这么多年，底下溃烂恶臭的地方少不了，他不需要这些腐烂的部分，早早地割掉才是最好的。
傅衍之想了想，轻描淡写地给她解释道："缅甸那条线是傅家最危险的产业，现在我已经把它摘出来了，如果傅先生还有后手，这线就会立刻到警方手里，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他不动手，这线也不能再用，我会用别的方法将它拿掉。"
"……"
"至于别的一些事——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季风驰现在还不知道傅衍之手上拿了多少证据，这时候来寻求合作，他本就处于下风，就算以后反水了，傅衍之也有的是办法治他。
不过傅衍之听他那语气，应该是对傅先生充满了恨意，基本不可能有什么余地了。
耿瑶的想法就比较感性了，"可是，傅先生是你的父亲……"
就算是傅家人，傅先生到底也没害过他，他真的会舍得对傅先生动手吗？
傅衍之静了一下，收了笑，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瑶瑶，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也没有把他当成家人过。"
"衍之哥哥……"
"从小时候起，傅先生从未抱过我一下，我们甚至不常见面，你嫌弃我跟傅诚毅不亲，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有爸爸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明白吗？"
耿瑶有些心酸，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小说里那样片面的，每个人在其中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作者说他是反派，他便是十恶不赦的，只是因为剧情需要他跟主角对着干。
但是等她真的了解到傅衍之这个人的时候，却觉得，他其实也是很好很好的。
至少在这一刻，在他没有黑化迹象的时刻，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好得让人有些心疼了。
"哪怕他像是傅夫人那样……用利用我的心态来抚养我，我都不会这么心狠。"傅衍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他不对我们动手，我就不会让他出事。"
这是他最后的人性了。
耿瑶转过身，把糖炒栗子放到一边去，凑到傅衍之身边，用力地抱了抱他。
"哥哥，你很好，是傅先生太过分了。如果美美像你这么好，我一定舍不得他这样孤单的。"
她的耳朵有点红，只觉得自己嘴笨，但是也说不出更合适的措辞了。
傅衍之却觉得这话实在是动听，好像清泉抚慰了他心中咆哮欲出的野兽。
"瑶瑶，你千万不能离开我。"
不然这野兽出了笼，他便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