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山,环湖,环省道。
地势隐蔽,又四通八达。
程禧昏睡了十个小时。
凌晨三点,苏醒。
她睁开眼,四四方方的客厅,月光朦胧。
落地窗前伫立着一个男人。
白衣白裤,格外英挺,清隽。
保姆在一旁,恭恭敬敬,“太太,您喝一盏燕窝。先生说,您母亲去世,您伤心,几日没好好吃饭了,大鱼大肉腻得慌,清淡营养的牛乳燕窝最适合了。”
程禧不搭理,望着男人的背影,“柏南,真是你。”
“不愧是周家的小夫人,有气场了。”男人仍旧背对她,嗓音含笑,“不过,我更偏爱‘禧儿小姐’,那么娇羞胆怯,讨人疼,而不是小周夫人。”
“我母亲今天葬礼,周家在酒楼招待宾客,你绑了我”
“是请。”叶柏南转身,表情严肃,看向玄关处的司机,“怎么,你请禧禧的态度很粗鲁吗?”
司机闻言,鞠躬,“太太察觉了,不肯跟我走,我不得不——”
烟灰缸蓦地一砸,砸中司机脑袋,一霎,鲜血直流。
“你客客气气请太太,请不来,跪下请。”他训斥,“迷晕了她,太放肆。”
司机捂住头,不吭声。
叶柏南踩着玻璃碎片,一步步靠近程禧,“你猜到司机是我的人,不肯走,不想跟我,是吗?”他抚摸她面颊,怜惜的,柔和的,他手指温凉,一寸寸掠过她,沾着烟草味,薄荷味,和醇厚的红茶香水味。
程禧没躲,也无法躲,“母亲呢?”
“程夫人不是举行葬礼了吗。”他明知故问。
她重复,“周阿姨。”
叶柏南浮了一丝笑意,“在地下室。”
“活着吗。”
“杀了她,不是脏我手吗?”他语气冷,透着狠辣,却不愿吓了程禧,一张脸平静,清润,一具身躯两副面皮,矛盾又割裂,“李家的嫡长女心高气傲,落在我手上,她会自杀。”
程禧一僵。
“我警告过你,周家人没有好下场,你偏偏嫁进周家,挑衅我底线。”叶柏南弯腰,吻了一下她头发,她僵得愈发厉害。
“禧禧,你是不是知道我不舍得让你和周家人一样的结局,才肆无忌惮。”他掐住她脸蛋,强迫她抬头,“我一次又一次哄你回来,你不回。你忘了,周京臣是从我手中抢了你,就像李韵宁从我母亲手中抢了周淮康,周家人实在可恶。”
程禧整副面庞沦陷在他掌心,“周阿姨平安吗。”
“她逼你相亲,嫁给变态瘸子,借你母亲治病威胁你,利用你,逼你去烟城自生自灭。她如今接纳你,仅仅因为你生下周家长孙,她待你根本没情分,你又何苦惦记她呢。”叶柏南吻她眼睛,胡茬剐蹭,微微的糙痒,她闭上。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呵护她,替她报仇,现在李韵宁非常狼狈。禧禧,你痛快吗?”
他抵在她颈侧,一边喘息,一边闷笑。
灼热的气脉侵略她。
疯魔一般。
“柏南。”程禧软了身段儿,软了腔,“我想见周阿姨一面。”
“有条件。”他松开她,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我高兴了,自然允许你见。”
她攥紧了拳。
怎样高兴
肌肤之亲吗。
叶柏南审视她,清楚她在担忧什么,笑得饶有兴味,“先喝了燕窝,我稍稍高兴了,带你去见。”他接过碗,喂她。
周夫人的情况,大概率不妙。
早一分钟见,周夫人多一份安全,少受一份罪。
程禧张嘴,他喂一勺,她喝一勺,目光环顾周围。
螺旋形的楼梯通向二楼,一楼有一扇小门,挂着西洋画《最后的晚宴》,墙壁雪白,小门亦是雪白。
不仔细,分辨不了;仔细了,别墅大多有地下室、储物间,凿一扇门,太正常了。
如果这个位置通向地下室,既危险,又狡诈。
人来人往,也不怕。
程禧喝完了燕窝,叶柏南用手擦拭她唇角,一厘厘耐心擦干净,起身,走向楼梯。
她追上去。
“叶总!”一名保镖忽然闯入客厅,“您母亲在帆船酒店被控制了。”
他驻足,“谁控制了。”
“警方。”
叶柏南眯眼,“缅甸警方?”
叶家有钱,叶太太携巨款从缅甸飞欧洲,在当地的江湖圈,不是秘密了。
各方黑、白势力,眼馋了,也许冒个险,合伙吞掉这块肥肉。
“是二公子和三名便衣。”保镖瞥程禧,附耳汇报,“周淮康也在,便衣是黄副局的下属,没上报市里,是申请了私人行程。”
叶柏南的脸色垮了。
浓暗如墨。
保镖试探,“戈伦问您是否动手?”
“动什么手?”他震慑,戾气,“通知缅甸那些人,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