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岁定定的盯着仕女图看了片刻, 总觉得这幅画的违和感越看越重,他往后退了两步再看,竟发现画中的仕女竟然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似乎下一秒就会转(身shēn)从画中走出来。
而画中的庭院景色,还有(春chūn)(日rì)游玩的宾客, 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yīn)翳, 与仕女鲜明的色彩对比鲜明。
荣岁若有所思的看着画里看不清面貌的宾客, 忽然想起什么来, 悚然一惊, 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墙上的画。
“别碰”
殷烛之出声阻止他, 荣岁的手将将停在画前,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这画纸,是人皮做的。”殷烛之从袖子中探出头, 眯起眼睛声音有些冷, “脏的很。”
荣岁猛地收回手, 仔细观察仕女图的纸张, 这纸张厚薄适中, 不是普通纸张的纯白色,而是接近人类皮肤的一种玉白色。纸面也是光滑细腻,确实没有一般画纸的纹理感。
“这纸是少女(身shēn)上的皮肤制成。”殷烛之声音透着厌恶,“以前曾有巫特意挑选肌肤雪白细腻的少女, 在人活着时将(身shēn)体的皮肤生生剥下来,然后刮去油脂, 再用特质的香料涂抹放在(阴yīn)处风干,便能制成人皮纸。”
据说这样制成的人皮纸,质感滑腻莹润如同活人肌肤,而且还隐隐透出异香,是用来作画的上好纸张。曾被许多追求极致的文人雅士所喜(爱ài),私下大量买卖少女,用来制人皮纸。因此这人皮纸还有另一个风雅的别称,叫做“女儿香”。
荣岁打了个寒颤,(身shēn)上鸡皮疙瘩一颗颗冒出来,想象不出来那是怎么样的惨状,“这样的画还有很多吗”
殷烛之道“以前多,活人剥皮制纸,怨气太重,后来出了乱子,这些画也被当时的修道者带走超度。只是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一幅画流落到了这里来。”
影视基地的建筑都是仿古建造,里面的装饰摆设也都是仿制的,不可能会有真品,也不知道这幅真正的“古画”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妖怪是画里的女人吗是被剥皮的少女化的”荣岁不敢再去碰那副画,甚至还站远了一些。
殷烛之摇头,“妖物便是画本(身shēn)。”
人族是万物之长,以少女的皮为纸,骨为笔,血调墨,画出来的画便天生带了邪煞之气,这么(日rì)久天长下来,这画也成了精。
但是它受天生形体所限,无法化为人形,便利用画中的异香引(诱yòu)人类吞吃,企图利用人类的精气血(肉ròu)给自己塑造一副新的(身shēn)躯。
“那我看到那个打着伞的女人呢”荣岁奇怪道。那女人是有形有貌的。
“是画的傀儡。它的躯体还没有凝聚完成,你看,”殷烛之道“画里的人是没有脸的。”
画中仕女侧着(身shēn)体,只能看到半边线条玲珑的侧脸。荣岁想起被十八个侍女抬着的红衣女人,也是像她一样,只有一个美丽的侧面,始终看不见正脸。
如果按照殷烛之的说法,也许等它吃了足够多的人,有了脸,或许这幅仕女图中的仕女,就能从画中走下来了。
“那现在怎么处理这幅画”荣岁搓搓手臂,将竖立的汗毛抚平,总感觉这间书房也变得森冷起来。
殷烛之冷声道“烧了吧。”
他话音未落,火精就从荣岁手上飞出来,就要冲上去将仕女图烧了。荣岁眼疾手快的将它捞回来虚虚握在手心,“等等”
火精被他用手指圈着,立刻在他手指上蹭了蹭,乖乖的呆着不动了。
荣岁道“那些昏迷的人,就是被困在了画里吧”他伸手指向画中看不清面貌的宾客,“如果画烧了,他们会怎么样”
殷烛之淡淡道“他们被困在画里,自然与画共存亡。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画妖并不敢主动杀人,它只是引(诱yòu)那些人类,只有愿意留下的,才会被困住。就像荣岁,他虽然被强行召去,但若是他不主动去碰画中世界的美酒佳人,画妖也奈何不了他。
荣岁看着他冷酷的神(情qíng),犹豫片刻还是道“有办法将他们放出来吗”
毕竟是十几条人命,即使知道他们自甘沉迷妖物的幻境是咎由自取,但他仍然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殷烛之沉默不语,那双金黄的眸子有些冷。良久才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总是这样。”
荣岁神(情qíng)莫名,“总是”
殷烛之转过(身shēn)背对着他,荣岁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忽然有些低落,“若是要救他们,你要再去一次画中的世界。”
荣岁想了想,说“那我再去一次。”
“火精会陪你一起。”殷烛之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他缩回袖子里,盘回荣岁的手上,闷闷的不说话了。
因为人皮画的事(情qíng),荣岁只能在影视基地再逗留两天,他先给老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备行程,然后又跟胡青夫妻打了个招呼,说有事(情qíng)要多留两天。
晚上洗漱过后,荣岁换上了睡衣坐在(床chuáng)上。火精似乎知道今晚有任务要交给它,一直黏在荣岁(身shēn)边,一会儿在他脸上蹭蹭,一会儿停在他头发里,再过一会儿又假装自己是个萤火虫,闪烁着火光在荣岁面前飘来飘去。
殷烛之则一直没有说话,神(情qíng)蔫蔫的趴在荣岁旁边。荣岁将他抱起来揉搓一顿,也不见他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