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临极度尴尬的场景时, 人反而会因为大脑一片空白而显得异常淡定。
乔以莎收回手, 平静地看着洪闫德。
“洪先生,您醒了。”
好像是句废话。
“又见面了。”
还是废话。
“您醒得可真快啊。”
废话三连击。
洪闫德缓缓坐起来, 乔以莎像是一匹被拉住缰绳的马,整个灵魂都在向后扯。
洪闫德将扣子一颗颗扣好, 乔以莎品味这速度和气氛, 觉得尴尬与怪妙交相呼应。
她开始没话找话了“啊对了, 您总是清醒得这么快,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您在洪佑森身边太久了。异人多多少少会对周围人类产生一点影响, 越强的影响力越大。应该是他的力量感染了您, 让您的耐受性比其他人类强一点。”
洪闫德偏过头看她,说“耐受性。”
乔以莎抿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洪闫德没有追问,他不紧不慢穿好衣服,转过身。
“乔小姐。”
乔以莎像个日本武士,挺背垂头“嗨啊不那个、在”
洪闫德“你想解释一下吗”
乔以莎装傻道“解释什么”
洪闫德静静看着她。
乔以莎心里很不平衡, 明明最开始接触洪闫德的时候她心态挺平和的,该说说该杠杠,甚至还能小施身手震慑他一下。怎么才半年多过去, 她面对他就像孙猴子见如来一样了。
她料定自己今天就算长八个舌头也讲不清目前的状况, 想来想去,又起了歹心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行给他搞晕,混乱一下他最近一小时的记忆得了。
“乔小姐。”洪闫德淡淡打断她的思绪。“这是第三次了。”
“啊”
“你对我施展你的歪门邪道。”
乔以莎跟个小媳妇似地佝在一旁。
第一次是在他家拉花, 第二次也就是说作弊算题的事他也有所察觉。
车外有缓慢的车流声音,路人们行色匆匆。乔以莎耐心等着洪闫德发火。静了片刻,洪闫德开口道“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多,”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但阿森信任你。”
乔以莎抬眼,洪闫德说“既然他信任你,那么我也愿意信任你。但是乔小姐,信任是以尊重和诚实为基础的。”
发言内容过于严肃正经,乔以莎听得肚子直转筋,她深吸一口气,慎重道“洪先生,您真的别误会我,我不是流氓,我真的有苦衷。”
洪闫德“什么苦衷”
乔以莎见他很有耐心的样子,便问“洪先生,我冒昧问一句,您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什么意思”
“就比如你有没有碰到什么邪门的事情”
洪闫德打量她这出浴造型。
“现在的情况算不算邪门的事情”
“这个先不算。”
“那就没有了。”
乔以莎叹了口气。
洪闫德“你问这干什么”
乔以莎开始胡诌。
“那个,就人类身边如果围绕太多异人,健康状况可能会不太好。当然,肯定不严重,就比如容易感个冒啊,或者腰酸背痛啊。所以我想检查一下,又怕你不同意,就偷偷”
在精英律师的注视下,乔以莎耳朵越说越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彻底败下阵来。
“乔小姐。”洪闫德静静道,“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你不需要编造这些理由来骗我。”
乔以莎这辈子都没这么怂过,她觉得洪闫德的态度很神奇,不是最初她做家庭教师顶撞他时那种单纯的发怒,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也没有表现出她预想的古板暴躁,他镇定的神色里甚是带着一丝关心和担忧
对她精神状况的担忧
她大脑一片混乱。
“还有,你跟阿森。”
乔以莎肩膀一紧,洪闫德继续说道“班主任跟我反映了一些问题。”
“是。”
“我简单说一下我的看法。”
“您说。”
“我不同意。”
这也太简单了
乔以莎成了霜打的茄子,以悲情女主角的造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秒入戏。
洪闫德皱着眉看她,那种关爱智障的意思越发明显了。
“你知不知道还有几天高考”
“十五天”
他冷冷道“你倒是很清楚。”
乔以莎心说我算着日子准备跟你儿子出去浪呢,能不清楚吗。
洪闫德“你们都太年轻了,完全不成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乔以莎强行辩解“我们的年龄计算方式跟人类不太一样”
“哦”洪闫德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不一样,是快是慢”
乔以莎“快,就是那个我们会早熟一点。”
洪闫德“可我看你们的智力发育并没有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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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们已经成年了,但这种事情不是儿戏,尤其阿森还没走出校园,必须以学业为重。”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你们的本事大,非要瞒着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把丑话说在前面”说到这,洪闫德稍微侧过身子,正向看过来。无形的压力倾泻下来,乔以莎两手捏在一起。
“您您您、您讲”
“如果阿森的高考成绩出现任何偏差,乔小姐,到时请不要怪我不客气。”
乔以莎快晕古七了。
洪闫德看看手表,说“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
乔以莎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听洪闫德放她走,如临大赦,转身就要开车门。
“胡闹”洪闫德一把拉住她,“你就这样走”
乔以莎低头看看自己的浴衣,说“我没事,我可以”洪闫德打断她“乔小姐,请你检点一些。”
乔以莎“”
洪闫德“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找套衣服。”
洪闫德就近去路边的一家外贸服装店选了一套休闲装,等他回来的时候,车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副驾驶位上叠好的防尘袋。洪闫德站在车门旁,拍拍车顶,路旁树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问这世上有谁能阻止不良儿童早恋
答谁也不能。
夜晚降临,乔以莎单手撑着头躺在小床上,洪佑森背倚着床头,手里是化学知识点总结。
乔以莎皱着眉头思考人生,这回反倒是洪佑森没学一会就来找她说话。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也有错了”
沉默数秒,乔以莎斜眼,发现洪佑森在看她。
“干嘛”
“你不是今天也想吵”
“”乔以莎嘴里叼着一支笔,面前摆着一张纸,纸上是一堆看不出个数的鬼画符。“谁要吵了,没看我正沉思呢吗”
“白天班主任跟我爸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告状呗。”一提这个乔以莎就生气。“眼看就毕业了,他还管什么闲事呢。”
洪佑森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