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偶然联系到以前的同学,知道他来了这教书,我连他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他前后谈了六年多,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和我断了所有的联系,明明之前我们全计划得很好。”
唐榕差点绷不住表情“这这也太”
她第一反应是牟行阙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转念一想,牟行阙的弟弟,难道不就是这个德行吗
“你联系过他的家人吗”唐榕问,“或许他家里人知道原因也说不定。”
“没有。”女人摇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几乎没怎么提过他家里人,我感觉他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所以我才死活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回来。”
“”
“是我有哪里特别不好,让他特别忍受不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又有点失控,眼一眨,泪水就顺着姣好的面庞滚了下来。
唐榕见状,忙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纸巾,拆开抽出一张,擦了一下眼睛。
她长得美艳,之前一身黑风衣加墨镜的装扮,看上去气场十足,成熟极了,但此刻垂首拭泪的模样,又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唐榕看着她,实在很难不感同身受。
所有的这些“想不通”和“为什么”,在上辈子都曾困扰于她,让她浮沉挣扎,始终无法解脱。
最终她能清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感谢一下那场车祸。
但死亡重生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唐榕不觉得眼前的女人也能碰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对方,苦海逝水不可追,人在拼命为难自己的时候,很难不钻牛角尖。
“他要分手,你阻拦不得,也好奇原因,这都没什么,但你大可不必为此怀疑是自己哪里不好。”唐榕停顿了一下,“该问心有愧的,明明是他。”
“道理我都懂。”
“但是你不甘心”唐榕道,“其实如果你真的已经不指望和他复合的话,你不妨狠一点啊,明明是他违背承诺对不起你在先,你何必低声下气呢他想息事宁人,想你快点走,最好再也不来,那你就干脆闹得更厉害点,让他的同事上司都知道。”
“虽然这么做,他可能还是不会把原因告诉你。但最起码你把气发泄出来了,能舒服一点。”
唐榕因为十年后的经历,清楚地知道,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他不值得,什么你应该放过自己,都是没有用的大道理。
尤其是劝“不值得”的,好比一个人得了癌症,为此痛苦不已,然后其他人说,你别痛苦了,癌细胞这种东西不值得你为了它这样。
试问哪个得了癌的人能从这种话里得到安慰还不如跟着一起辱骂癌细胞就是该死来得爽快呢。
分手也是同理,一方郎心似铁云淡风轻,另一方放不下,强劝放不下的人去放下,有时候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叛逆心,还不如指一条让放下的那一方无法继续维持云淡风轻的路。
如果大家都不好过,那被分手的人至少心态上能平衡一点。
女人听完她的话,愣了半晌。
愣过之后,才语气复杂道“你这话,一点都不像是高中生说的。”
唐榕心想那当然,这道理她也想了十年才想明白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最终只抿了抿唇道“总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事已至此,你也不是求复合。”
女人擦干眼泪,没有应好或不好,而是问她“你陪我坐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唐榕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再过几分钟,两点就要到了,便起身表示,自己该进去补课了。
“你的纸巾”女人叫住她,把那包只用了两张的手帕纸递回来,“谢谢你啊。”
“没事。”唐榕摆手,“不过下次你在路上走,真的得小心点。”
“我知道。”她失落了这么久,面上终于有了点微末的笑意。
唐榕和她道完别,快步跑进补习机构,她今天一个人来,还得帮平时一起来的几个人说明理由。
进教室的时候,牟行阙已经到了,她干脆径直走向讲台,把其他人没来的原因告诉他。
牟行阙听到一半,就点头表示“我知道,实验有期中考试后开家长会的传统。”
唐榕“牟老师也是实验毕业的吗”
“是啊。”他点头,点完又问她,“你们这次其中考试,你考完化学感觉如何”
“应该比之前要好吧。”唐榕不敢说得很肯定。
“有进步就是好事。”牟行阙道,“去坐下吧,该上课了。”
唐榕立刻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把书包放下的这一瞬间,她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震,似乎是短信。
这个时间,家长会应该刚开始,肖潇林子璇肯定没空联系她,她觉得大概率是言朝晋。
果然,拿出来一打开翻盖,她就看到了他的名字。
言朝晋问她“到教室了吗”
她迅速回了一句到了过去,回完趁离两点还有最后十秒,又补了一句比赛加油。
第一节课上完,前排有女生回头问她,为什么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她说其他人都有事,没空来。
可能是这回答太过不走心,之后那几个女生便没有再试图跟她搭话,直接转了回去。
对唐榕来说,这个效果正好,因为她记得林子璇说过,前面这排女生,几乎每周都会想找她们打听言朝晋的喜好,简直司马昭之心。
唐榕对有人喜欢言朝晋这件事半点不意外,但她不想参与,更不想帮忙。
补习结束后,她收拾了书包,慢悠悠地往外走。
快出机构大门的时候,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巨响牟行阙,你给我出来
是那个女人在用扩音喇叭说话。
唐榕“”这豁出去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一时间,前前后后所有来补习的学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些止住了脚步,当场开始议论。
而大门口的扩音喇叭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你这个始乱终弃又不负责任的渣男赶紧出来,你不出来,我不介意让你的学生和同事听听你到底是个什么垃圾”
“反正我来找你这么多次,脸已经丢尽了,我什么都不怕”
一声接着一声,响彻半条街。
随着她这么骂下来,不仅学生们议论得兴奋,就连外面街上,紧邻补习机构的几家店里,都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唐榕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从奶茶出来,正目瞪口呆的宋莞。
“我靠,这姐姐是受了什么刺激太酷了吧”宋莞见她出来,忙拉住她,“不过我觉得她早该这样了,对付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男人,就该这么做难为她想通了”
唐榕“嗯,我也觉得。”
宋莞过了惊呆的劲,又开始朝门内张望,问“牟老师呢,还没出来吗”
“应该快了吧。”唐榕回忆了一下牟行阙每次下班后出来的时间,如此说道,“而且都这样了,他要是不出来,等于坐实了那姐姐骂的缩头乌龟。”
“可不是吗”宋莞啧了一声,“一点担当都没有。”
因为扩音喇叭的操作,这天补习结束,机构大门口,起码聚了上百个想看热闹的学生,大家都不肯走,都想看看牟行阙会如何应对。
宋莞作为最早知道内情的人,当然更是如此,还拉着唐榕的手臂让唐榕也别急着去坐车。
唐榕“好。”
刚应下着一声,她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还是言朝晋。
他打完了比赛,又知道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结束补习了,就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她有没有上公交了。
结果电话一接通,唐榕还没来得及说话,举着扩音喇叭的漂亮女人再度开麦“牟行阙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出来都不敢出来了吗”
电话另一头的言朝晋“”
唐榕“呃,你听到了,这里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情况。”
言朝晋“嗯。”
唐榕“我的话,一会儿应该跟莞莞去吃个饭,然后再坐车回家,你不用担心。”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
唐榕“”
另一只耳朵边,扩音喇叭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正对着手机听筒的右耳处,言朝晋的声音分外温柔,像春日夜风。
他说“其实是因为一天没见到你了,有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