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赶上了她刚上高中,姜听晚走读,每晚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半,回家的时候夜色已深,又没有路灯,她妈妈担心她的安全,等不到她回来也不肯睡,就每天晚上拿着手电筒,早早在楼下照着,等着姜听晚回来。
本来姜听晚妈妈是想每天都去接送姜听晚的,但是姜听晚觉得让白天还要上班的妈妈跑来跑去,太辛苦,她不要。
现在那束光,应该就是她妈妈的手电筒里的光亮。
姜听晚不想让妈妈久等,蹬着脚踏车的脚用力了许多,飞快转过弯去,还没喊出那声“妈”,就猛地把自行车刹住了。
楼道下站着的人,不是她妈,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
男生穿了一身黑色校服,姜听晚寻着手电筒的光亮往下看,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是那人校服裤的裤脚。
本该宽大的校服裤脚像是被动了什么手脚,一看就比正常的校服裤裤脚瘦了很多,还被高高地挽了起来,嚣张得很,明显是违反了校规私改了校服,却还一点都不懂得遮掩。
改动后的黑色裤脚之下,露出了一片冷白的肌肤。
男生的脚踝骨线条紧致匀称,两脚踩着红黑色的运动鞋,运动鞋的鞋尖都写着趾高气扬。
这人……
“蒋鹤洲。”
蒋鹤洲一边举着个手电筒,一边还在划着手机,听见了前面软软的声音,缓缓抬起眼来。
看见了姜听晚,他勾唇一笑,如同要飞入鬓里一般的狭长眸子与薄薄的唇瓣让他的面容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凉薄。
“回来了,嗯?”
他的笑容虽说冷冷淡淡的,尾音里却含着一分不掩不藏的热切。
姜听晚从自行车上翻身下来,她垂眸,轻轻落了句“回来了”,算是打过招呼,紧接着就推着车绕过了前面的人,往自己住的那栋楼里走。
那道手电筒的光束尾随着她的步子追了上来,为她照亮了脚下的路。
而另一道脚步声在她的身侧响起。
姜听晚没走出去多远,自行车车头忽然一歪,紧接着整辆自行车就被人拽了过去。
见蒋鹤洲夺了她的自行车帮她推着,姜听晚皱皱眉:“我自己能推。”
“别吱歪。”她的头顶上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句。
“吱歪?”姜听晚的眉心蹙了起来。
蒋鹤洲不是本地人,姜听晚则是个地地道道的阮县小土著,更是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没出过省的,有时候听见蒋鹤洲的嘴里蹦出来几句他那边的家乡话,根本听不懂。
蒋鹤洲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举着手电筒,他轻笑了一下,“啧”了一声,声线冷清到有些迷人:“就是,要你听话。”
他把车推到楼下,熟门熟路地给落了锁,扶了扶车后座,转头一看,该站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周围空无一人。
他低声笑了起来,夜色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目光温柔地低低斥骂:“没良心的。”
蒋鹤洲飞快刷卡进了楼里面,一步两个台阶地追了上去。
他的步子大,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追到了丢下他溜走的姜听晚,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书包:“怎么跑的这么快?”
“我要赶紧回去复习了,下星期月考。”姜听晚书包被他拽住,脚步也被迫停住。
她回身看了一眼蒋鹤洲,蒋鹤洲也在看她。
她眉眼干净如雨后青山,他微眯的眼角却裹挟着几分轻佻。
蒋鹤洲垂眸看着面前这张瓷白的脸蛋儿,轻笑了一声:“这么着急回去学习,就不知道等等老子,你知不知道我追得有多辛苦?”
姜听晚垂了垂眼,软声问他:“周阿姨,又骂你了?”
“对,又骂我了,我妈天天就想你给她当女儿,我呢,垃圾桶里捡的,反正不值钱。”蒋鹤洲说得轻松,混不在意。
他的话音忽然一转,语气重了几分:“姜听晚,你书包怎么这么重?”
姜听晚瞥了他一眼:“都说了我要复习,我把参考书和课本都带回来了。”
蒋鹤洲瘪了瘪嘴,他松了松手,不再扯着姜听晚的书包带,而是换成了提拎着姜听晚书包袋盖。
姜听晚没仔细看蒋鹤洲的动作,她察觉到蒋鹤洲松了手,肩上明显一轻,就开始继续往上走。
书包好像轻了很多,但是姜听晚没太在意这件事,她的嗓音软软的,安慰着蒋鹤洲:“周阿姨是为你着急。不过你刚换了学校,到了二中,可能会不适应,周阿姨让你赶上我的成绩,你别心急,还是慢慢来吧。”
蒋鹤洲手指捻着书包盖,手指骨节弯起,肌肤因用力而有些紧绷着。
他听着姜听晚软软甜甜的嗓音,眼里头就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就这么想让我追上你?”
姜听晚往上一级台阶上迈着的步子顿了顿。
她的声线还是惯常的平静冷淡,因着嗓子天生甜糯,却显得软甜了起来:“是周阿姨这么想的,你要是能追上我,周阿姨会很高兴。”
“我也会高兴。”蒋鹤洲一笑,跟到她身侧,偏头看着她,“还有,谁告诉你,我要去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