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允脸上的笑从进了镇子以后就没落下来过。
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 上有兄下有弟, 论嫡论长都轮不到他多想。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告诉过他要为了那张龙椅努力,楚承允的目标从来都是闲散王爷逍遥快活。
他虽然少年聪慧且善于诗文,可是玩心大,只盼着什么时候能被父皇放到封地上, 让他逍遥自在就是了。
偏偏事与愿违, 几个月前,皇上病情恶化, 太医都束手无策, 虽然没有明着说, 但谁都看得出当今圣上的大限将至,左右不过这两年的事情。
楚承允就发现,原本温柔慈爱的皇兄都变得咄咄逼人,可爱乖巧的皇弟也三三两两的抱团。
原本的兄友弟恭一朝颠覆, 楚承允从未想过皇位, 也懒得去争去抢, 无奈他在朝中素有贤名, 尤其是文臣当中, 大半都与他交好,结果他的那些兄弟除了想拉拢他的, 就是想弄死他的。
最后楚承允使了个算不得高明的法子——
装作自己成了个画痴,见天的搜罗名人字画, 时不时的就要捧着画欣喜若狂或者是悲伤欲绝的模样。
可是作为皇子的他,喜欢字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楚承允又换了个路子,开始了他祸害别人的漫漫征程。
为此,他烧了丞相家的书房,砸了尚书家的佛堂,嚷嚷着"鱼我所欲也"的捞光了皇宫里的千鲤池,当众串起来烤着吃……
不管旁人是不是看出他在装疯卖傻,总之,楚承允被皇帝封了个端王的名头,给了个偏远的封地,允许出京游历,不设期限,换句话说就是"非召不得回京"。
明着是把他外放,其实就是打发了出去,只当扔出去了个祸害,眼不见心不烦。
对此,新任端王不仅不觉得难过,反倒美滋滋的带上自家王妃,收拾收拾东西,当夜就离开了京城,大有迫不及待的架势。
反正他再怎么样都是凤子龙孙,只要能顺利抵达封地,他就能完成逍遥王爷的心愿,也算是功德圆满。
特别是走之前吃了口炭烧锦鲤,味道鲜美,也算是值了。
只不过楚承允发觉自己那几个兄弟并没有放过他,甚至时不时的过来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放弃夺位,让楚承允不胜其烦。
偏偏京城中的有些大臣偏偏觉得他并不是躲避争夺皇位,而是效仿历史上那些忍辱负重的皇子,装疯卖傻的韬光养晦,对他反倒越发钦佩,投诚的帖子一个接一个,恨不得现在就把楚承允捧起来,好让他们自己得了个从龙之功。
结果大臣们脑补的越多,其他皇子就越焦急,直接导致楚承允开始怀疑这些靠脑补为生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特别是在他经历过了毒茶、刺杀、美人计等等难关之后,楚承允越发低调,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小老百姓,销声匿迹才好。
什么兄弟,什么大臣,都滚出他的生活才好呢。
最近他做的也不错,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人来给他菜里下药了,这才让楚承允有胆子出来走走。
这次在此处停留,倒不是为了躲避谁,而是因为楚承允救下了个颇有才情的少年,谈诗论文好不自在,又听闻此处的花灯一绝,便准备来瞧瞧热闹。
不过可惜的是,原本是和祁明约好一起来的,可是祁明却和他们走散了,听叶平戎回报说,祁明找不到他们,就去了一处酒铺等着,楚承允便想着等会儿看完了灯再去和自己的小友会合,只管带着自家王妃逛起来。
王妃孟氏是当朝宰相之女,本是个大家闺秀,最是娇贵不过,不过这会儿也愿意为了楚承允远离京城,打扮也低调的多。
只不过孟氏依然是个喜欢漂亮物件的女子,她瞧见了玉兔花灯后,就温柔的问楚承允:"相公,我想去瞧瞧。"
楚承允也是瞧见了玉兔花灯的,听了孟氏的话,立刻应下来,两个人相携着朝着那个摊位而去。
恰巧,祁昀也和孙掌柜告别,和叶娇一起到了摊位前。
两对夫妇几乎是同时到达,可他们并没有瞧对方,而是都看着花灯。
楚承允率先开口问到:"这灯卖不卖?"
摊主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闻言笑呵呵的回答:"这位公子,我这灯是不卖的,不过可以靠运气看能不能拿得到。"
这倒是新鲜,楚承允脸上带出了些好奇:"什么运气?"
摊主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箱子,笑着道:"十文钱可以从里面摸一个球,后面的东西分为不同的颜色,若是黑色便是空了,若是别的颜色就能拿走东西。"
楚承允一听这话,不由得道:"这不就是关扑?"
叶娇就站在不远处,她也在端详着这盏花灯,这会儿听着新鲜,小声问祁昀:"什么叫关扑?"
一团毛球的祁二少也结束了和孙掌柜的交谈,这会儿正站在叶娇的斜后方,闻言,微微低了头回答道:"就是拿着一把铜板往桌上撒,看背面出现的次数来定输赢的游戏。"
这听起来是个游戏,但是和钱挂钩便是性质不同了。
只是摊主显然不怕楚承允问,理直气壮的道:"每年的正月初一到初三都能玩这种小游戏,只要一次不超过五十文钱就可以,朝廷是允许的。"说完,摊主还笑着问楚承允,"公子试试吗?"
孟氏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彩头的游戏,便拽了一下楚承允的袖子,轻声道:"不然算了吧。"
楚承允却是个爱玩的性子,反倒兴致勃勃的给了他五十文铜板,道:"那好,我先试五次。"
摊主笑呵呵的收了钱,把盒子往楚承允面前一摆。
楚承允就把手伸了进去,搅了搅,摸了一颗。
黑球。
孟氏急忙宽慰他,楚承允倒是不在意,继续摸。
黑球,黑球,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