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地扯着,想压,却压不下。
怕不够庄重,太轻浮,薛成琰用最好的纸亲笔写了求亲书,构思了十多版华丽的辞藻,不动声色地展示自己做文章的才华,最后却还是用镇纸压住,言辞恳切地写了最后一版:
愿请姜氏长女为妻,以予薛氏上下百口,珍之重之。即欲前行,薛府便为舟。如欲为荫蔽,薛府便为树。
薛夫人收到信,也赶紧在薛成琰伏波将军的钤印后,落下象征薛府的钤印。
他们薛府上下都那样欢迎她。
薛成瑶猛地回神,看见姜琮月的脸就在眼前,一时唇舌干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那时正准备提亲,却惊闻陛下已经赐婚姜家长女和云安侯的消息。
薛成琰就在雨里站了一夜,竹影晃荡打在他纹丝不动的脸上。
晚了一步……
这是薛府始终的遗憾。
可姜姑娘都成亲了,总不好再提这些事,以免伤了她和云安侯夫妻情分……等等。
刚才那个叫姜氏的是谁来着?
妾室?
薛成瑶脸色猛然变了变。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找好的借口:“哦,哦,我是……二公主的好友,是二公主想见你,我听闻了姜姐姐的故事,便也想来认识一番。”
姜琮月愣了一下:“二公主怎么认识我?”
薛成瑶抿唇,道:“姜姐姐见了就知道了。”
姜琮月不解,但也微微颔首,又由衷地道谢:“谢谢薛小姐为我解围。”
薛成瑶听着一阵眼酸,抱着她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就是解围了,要是没人为她解围该是什么样。
这要是她嫂嫂,谁敢这样欺负她……
她哥不把那些人弄个半死,他都白长这么大,白听薛府那么些家训。
她在侯府都过的什么日子?
薛成瑶迅速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却见姜琮月低头望着自己,眼神清净,有些询问。
须臾后,她愣愣地看见姜琮月摘下系在腰间的绢子,尾指翘起,在自己脸上轻轻仔细地沾了沾。
绢子淡淡的有股兰花香气,柔得不像话,薛成瑶呆了。
姜琮月在府里照顾两个小孩惯了,薛大小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姜琮月习惯着便上手了。
“大小姐上了胭脂,只怕擦到手了。”
她垂眼,把薛成瑶的手接过去,习惯地一只手抬着,一只手擦去上面的脂粉。
薛成瑶小孩儿似的被她擦着手,脸都快红透了。
要是她哥知道,不知道有多嫉妒她!她今晚回去就跟家里几个混球都说一遍。
她嫂——姜姐姐怎么人这么好?
她还叫她大小姐?岂可这么生疏?!
薛成瑶急了:“姜姐姐叫我瑶瑶就行……啊,要是觉得腻歪,叫我……叫我妹妹也可。”
姜琮月顿了顿,颔首微笑:“瑶妹妹。”
薛成瑶心花怒放。
这活活就像是嫂子会叫的。
薛成瑶听了这个名字五年了,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见姜琮月本人。
她果真很白,清秀端庄,长相大气。体态也十分合度,轻盈又窈窕,肌肤雪白柔软。
像一粒白玉果实,莹润又通透。
薛成瑶的嘴角也压不住,抱着她的手便去太后宫里找二公主。
“姜姐姐,那个淑妃是不是欺负你啊?”
“没有。”
以姜琮月如蹈水火的谨慎,并不可能会在任何时候说贵人的不是。
薛成瑶心头一抽:“啊?那,云安侯是不是纳妾了?”
“是。”
薛成瑶暗自翻了一个白眼,眼珠子转回来,却突然眼前一亮,突然有了打算。
云安侯那贱人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能和离?
她状若无意地轻声道:“这男人真没德行,若是我哥哥的话,才不会纳妾呢。”
姜琮月笑了笑:“瑶妹妹的嫂嫂好福气。”
“啊!我还没有嫂嫂!”
薛成瑶立刻打断,自言自语道:“我哥哥到现在还洁身自好的呢,他要是喜欢上谁,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必定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好的都送给嫂嫂。”
“你哥哥真好。”
薛成瑶听得又是心花怒放,嘴角压了又压。
“姜姐姐,我跟你说,我和二公主从小在太后膝下长大,在太后那儿做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她老人家会为我们撑腰。”
姜琮月道:“太后娘娘很疼爱妹妹和公主。”
薛成瑶:“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就好了,太后老人家很爱主持公道的。”
姜琮月只是笑笑,眼中有些微淡的羡慕,却并不强烈。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喜欢她,被人偏心更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羡慕瑶瑶妹妹。”
“姜姐姐。”在太后宫门前,薛成瑶却停下来,抿着嘴唇,转头看着姜琮月,神情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张口说着陌生的话:“我不是想叫你羡慕,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