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嫔妃们,就是一向端庄的皇后也忍不住问:“贵妃,你那头面倒是十分新奇。”
陈贵妃得意地抚摸着鬓角,起身行礼:“回皇后娘娘,这是京中近来十分流行的‘浣玉新’,样式都十分出众呢,且每套头面只做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再不可能和人相同的。”
嫔妃们轰地议论开了。
内廷成日无事,能有个首饰需要抢也算好玩。
掌柜一整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生意平平的一家店,突然间就来了这么多贵客。
一个个也不讲价,哪个好看买哪个。
若有两个人看上同一款了,还比着谁给的价格高,有排面。
若是对方出不起,还要被嘲讽:“位份低就是小家子气,这点钱也要抠抠搜搜……”
稍微再阔绰些的,直接五套拿下,只为那个赠送的珍藏款。
几日下来,掌柜一盘账,直接瞠目结舌。
这比他们前几年加起来的进项还要多啊!
再补点银子,完全够盘下这个店了!
掌柜能在铺子里干这么久,也是有眼色、看得出谁有前途的。
他看着账本思前想后,终于忍不住去找了姜琮月。
“小姐,您看看,要不我出点银子,咱们一块把这铺子从姜家手里盘下来?”
掌柜合计道:“您是要和离的,和离了之后只怕姜家不会让您回去,咱们的生意如今做得这样好,难道让姜家平白吃利润?”
“这些日子的生意红火,已经入账了不少。我再添一些,占一成股,与您一块儿盘下来,以后便不用顾及姜家了。”
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是想为未来打算,一直为姜家打工,没前途。可是小姐您不一样,跟着您干,前途长远多了。”
姜琮月心念一动。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把铺子盘下来。
掌柜和她合作多年,清楚底细,做生意又周到,是个靠谱的人。
前两年铺子亏损的时候,也是耐心听她的吩咐来做,并未看不起她。
她没多犹豫,就果断做出了判断:“买。”
手印一盖,去官府过了文书,将全部身家,几乎倾其所有地投在“浣玉新”上。
姜琮月终于有了自己的产业。
从此一切费尽心思的收益,尽归自己了。
而姜府。
姜御史不通庶务,家里的产业不多,都是管家在管。
他只管着每年收年租,也不知道怎么经营。
店铺出了什么事,他一无所知。
姜御史忙着姜琮月的事,怕云安侯府着急,王氏一进京他就上门去跟李延德说明情况了。
“女婿放心,我叫了她生母进京,有她劝着,琮月定然不会跟侯爷倔强。”
姜御史满口自信:“琮月向来最听生母的话,而且我们姜家不可能接受一个和离的女人,就是放归,她也无处可去,只能回生母的乡下。”
“若是生母也不收容她,侯爷就等着她来跟你道歉吧!”
李延德气急败坏了几天,终于舒心了不少。
“几日后就是国子监入学的日子,老大人何时能让姜氏回来,去和林首辅家请罪啊?”
他斜睨着姜御史,姜御史自知对不住他,赔笑道:“三日,就三日,侯爷等着吧!”
“三日后,国子监入学之前,定能把琮月带回侯府!”
…
王氏这辈子第一次上街。
她坐在马车里,本来惴惴不安,可想到能留在京都的可能,还是兴奋不已。
只要把姜琮月送回去!
这么简单的事,她这些年做了无数次,还不简单吗?
小时候,姜琮月不想读《女德》《女训》,不想被她摁在绣绷前绣花。
就悄悄地躲起来,躲在从前老祖母住的后屋里,死活不出声。
王氏一看就知道她躲在哪儿,拖着裙摆,静静走进后屋里,关上门。
看见她的头顶从老式箱柜后冒出来,王氏就幽幽一笑。
姜琮月听到脚步声消失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就看见她依然未走,站在前面看着自己。
无论躲到哪里,她都逃不过她。
毕竟她,是她的女儿啊。
王氏下了马车,头上盖着一大顶笠帽,把脸重重地裹起来。
掌柜看见这个太太,愣了一下,上前迎接:“太太,可是要买首饰?”
王氏点点头,语气虚虚地说:“掌柜,你可知道东家的小姐是谁?”
掌柜愣了:“您是……”
王氏笑道:“我想见你们东家的小姐。”
掌柜客气道:“咱们东家是不随意见人的,太太如果喜欢,可以买下头面,如果再有问题,可以再请东家出面……”
王氏皱眉,重复道:“我要见你们东家的小姐,不是东家。”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这人在说什么?
本来掌柜还要再耐心地说两句,王氏就看见了店铺后面一闪而过的影子,顿时体面也不顾了,尖声叫道:
“姜琮月!”
“姜琮月!!”
“我看到了是你,你还躲着是不是?连你娘也要躲着了?”
“还不快出来见我!”
王氏含着气,咬牙看着周围。她索性上手,把柜子上的金的玉的全部摔在地上,摔了这边又摔那边,整个店里正在看首饰的人都惊呆了。
“给我滚出来!”
王氏手里拿着一只华美的凤冠,顿了顿,最终还是咬着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
七彩凤冠摔得粉碎。
刚来取货的陈贵妃宫女惊得目眦欲裂:“我们的凤冠——”
“吵什么!”王氏难得如此有底气,昂着头看着宫女,“摔了你的,找我女儿赔就是了,都是她害的!”
门外的黑鳞卫一愣,迅速对视了一眼。
为首的道:“去,向首领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