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工程兵们找到的一个人。”陆沉解释道,“身体已经不具备抢救条件了,但是循环系统应该还没停。我想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只有脑子的倒霉鬼。】渡边打了个“:-)”的表情出来阴阳怪气,【如果您足够仁慈的话,还是让他死了吧——那种漂浮在虚无里的感觉太可怕了。】
可惜陆沉压根就没看到后面这句话。他一指杨伟民的推车,对几个工程兵说道,“那个上面的脑子就是之前我们抢救下来的人,伱们可以和他聊聊。”
说完,陆沉就扯着刚刚放在平车上的病人,以及杨伟民本人冲进了手术室里。
这位病人的情况和渡边还是有些不同。
从烧伤的程度和皮肤的“起泡”程度来看,微波辐射应该是来自于这名患者的身后。而在脊椎和颅骨的遮蔽下,他的神经系统基本没怎么受损。
不过在倒下的时候,患者本人似乎是拧了个方向才倒在地上的。他的眼球已经被微波烤成了漂亮的七成熟,压根没办法再用。
这个倒是好办,随后只要用定向培养搞两个眼球出来就行。而比起渡边,这个“患者”的最大优势就在于小脑和延髓都还状态不错。
杨伟民在指挥扁鹊手术的时候,就提出了几个交互方案。
“归根结底,我们得给他提供一个‘我还活着’的反馈。”自从渡边能够正常交流后,杨伟民就成了和他沟通最多的人。而哪怕是如今没有了身体,思考和行为方式都极其冷漠理性的渡边,在回忆起自己还没有连接上眼球的时光时,也会表现出明显的痛苦和恐惧感。
用渡边的话说,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他一次又一次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毕竟连心跳和呼吸都感受不到。但是思维仍然存在,他还能想起自己过去四十多年人生中的一切内容。无论是痛苦还是开心,无论是愉悦还是遗憾。
想象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这里存在的有且仅有一个人的思维。没有时间观念,无法判断现在过了多久。更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样的“虚无”。
渡边的大脑需要刺激才能醒来,这似乎也和“虚无”有关。没有任何外部输入,大脑就会逐渐陷入自我崩解的状态中。
这位患者的身上也面临着这样的风险。他的风险甚至可能更高一点——重新连上视觉神经,能够让渡边同时具备信息的接受和输出能力。可换到这位患者身上……那就只能再找个其他的路数了。
“我推荐基于韦尼克区的听力重建术,还有连接布罗卡斯区的脑机接口。”扁鹊提议道,“手术在没有颅骨的情况下大约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完成,同时还能让患者重新恢复听力和语言能力。这应该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案。”
“我同意。”和陆沉快速商量了一下之后,杨伟民点头批准了这个治疗方案,“手术过程中加强对患者的脑电波监控。”
批准后十七分二十一秒,扁鹊的合成声在手术室内宣布程序完成,“患者脑电波形态正常,各神经元对刺激反应好,布罗卡斯区有信号输出,是否翻译?”
“翻译。”杨伟民点了点头,“让我们来听听看,这位患者先生有什么话想说。”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陆沉一挑眉毛嘟囔道,“只剩下了脑子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把一个词翻来覆去的念叨?这别是磁带马达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