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瞪大了眼睛,他很想问问渡边现在是不是又在开玩笑。但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他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令自己后背直冒冷气的念头。
渡边通过电极贴片和信号拾取器,和14号连接了大脑。他在医疗车上说,自己在14号的记忆中产生了感官错位。
这种感官错位,会不会意味着14号的记忆正在对渡边的人格和记忆产生影响?
渡边的这一连串变动就像是一部写的不怎么好看的恐怖小说,离得近的几位院士眼神还不错。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从震惊里挣脱出来之后,立刻就开始了小规模讨论。而离得稍远的院士,尤其是袁思平院士则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了陆沉和杨伟民紧张的表情,以及主席台前排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我应该是渡边。】在陆沉紧张的注视下,屏幕上重新出现了白色的字迹,【我是综合调查局的高级特工,专门负责严重商业犯罪和各类欺诈案件的调查。】
【……陆医生,你在么?】渡边开始寻找起了可以交流的对象,【我这里的视角有限,没办法直接看到你们。】
“我在。现在你是什么情况?”陆沉询问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现在的思绪非常混乱,应该是之前使用电极贴片的副作用。在我的脑子里,我目前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渡边的回答令人诧异,【根据常识和逻辑分析推理,我认为基因复制体的那一段人生应该并不属于我。】
陆沉稍微放心了一点,反正看渡边的回答,他之前那种仿佛机器人一样的冷漠和理智正在回归。不过放心也就一点而已——他的自述内容可不像是能让人放心的样子。
【我很难区分这些记忆到底哪些来自渡边,哪些来自14号。】渡边打字的速度明显变慢,似乎非常吃力似的,【每一段回忆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每个瞬间在我看来都是真实的。只能通过记忆周围的人来分辨……】
渡边“看”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他看到了一片暮色中的荒原,面前是篝火,而天空有流星划过。身边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能够供他分辨来源的线索。
这样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足够拼凑出另一个人生的地步。
【我需要先集中注意力试着区分一下这些记忆。】渡边说道,【您或许应该先去检查一下14号的情况。他的情绪波动比我更强烈,受到的影响可能也比我更大。】
陆沉和杨伟民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掀开了罩在“水槽”上的遮光罩。
“你能听见我们说话么?”陆沉对着14号喊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陆医生?”14号的水槽外扬声器传来了电子合成音,“我正打算找你呢——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东西了?倒是能听也能说,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啊。”
“声音的问题我们可以等一会再处理。”陆沉追问道,“你还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14号有些奇怪的嘟囔道,“你们总是管我叫渡边,我的全名是渡边哲夫,今年四十七岁。在综合调查局本部二处严重商业犯罪和欺诈调查课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