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后, 大年初一这天, 苏陌起得很晚, 最后是被邹星辰的电话轰炸炸起来的。
她开着免提,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这才十点,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邹星辰:“我没起。”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闷闷的,刚睡醒一样。
苏陌把已经穿好了的毛衣脱下来, 重新埋进被子里:“你没起你叫我起来干什么。”
邹星辰:“没叫你起。”
苏陌想了一下,确实是,他只是在打她电话,并没有叫她起床。
两人在被子里聊天。
苏陌问道:“奶奶呢?”
邹星辰:“我妈陪着在花园里晒太阳呢。”
苏陌从被子里钻出来:“你想了我没?”
邹星辰:“废话。”
苏陌翻了个身, 趴在枕头上, 歪着头:“所以到底是想了还是没想?”
邹星辰:“在梦里想了。”
苏陌笑了笑:“chun梦吗, 几次啊?”
邹星辰:“这话有种你当我面说, 合着隔着电话撩人不用负责是吧。”
苏陌:“所以到底几次啊。”
邹星辰:“叫声老公听听。”
苏陌:“不。”
邹星辰:“什么不,你在我梦里就是这么叫的。”
苏陌直乐:“还真是chun梦啊,那你赶紧看看床单需要换吗。如果需要换,就自己换掉, 别叫刘婶了, 怪那啥的。”
邹星辰:“切。”
过了一会, 苏陌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低骂:“操。”
她抱着手机幸灾乐祸:“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邹星辰从床上下来, 随便几下把床单拽了下来,团成一团,扔进了换洗篮里, 闷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明天我去接你。”
苏陌这才想起来,最近工作太忙,她连送给奶奶的新年礼物都没准备好。
邹星辰:“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奶奶和妈妈已经把红包给你准备好了。”
苏陌虚伪地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两人一通废话讲完,苏陌起床,吃完早餐坐在阳台上玩手机。
童秋蔓端着果盘过来,苏陌剥了个橘子,吃完就想站起来走,被童秋蔓摁住了。
这是要谈心的架势。
苏陌歪在藤椅里,抬了下眸:“妈,您想说什么?”
童秋蔓也不拐弯抹角:“妈妈有点担心,周家那是豪门,豪门儿媳不是那么好当的。”
苏陌抓了一把瓜子磕着玩:“你以前不就希望我能嫁到有钱人家里去吗。”
童秋蔓叹了口气:“经过上次订婚典礼的事,妈妈就看出来了,周家那个什么前妻,姓李的,太能闹了。”
苏陌:“您说李书情,她被带去美国治疗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把没吃完的瓜子放回去,从椅子上站起来:“妈,明天中午我男朋友来,咱们不吃西餐了,吃中餐吧,糖醋排骨一定要有,再来一盘红烧鳕鱼,汤的话,西红柿蛋汤吧,开胃,其他素菜你们看着办,对了,他不喜欢吃香菜。”
童秋蔓笑着骂苏陌:“你这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
第二天,邹星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接苏陌。
饭后,邹星辰帮着童秋蔓一块洗碗,苏陌把他拉到一边:“你不是最讨厌洗碗了吗,还往厨房里凑。我家又没洗碗机。”
平常在别墅那边,她叫邹星辰洗个碗,非得喊好几遍才行。有时候还喊不动,得从沙发上给拖起来。
邹星辰低头在苏陌脸上亲了一口,没说话,挽起毛衣袖口继续洗碗去了。
苏陌靠在厨房门边,看童秋蔓和邹星辰聊天。
童秋蔓不断夸邹星辰懂事能干,不像她家女儿,天天在家懒得要死。
苏陌忍不住感慨,家长们还真是,就喜欢看晚辈做这种表面工作。只要嘴甜会叫人,说话好听,然后随便干点家务,就能收获大票好评。
临走去周奶奶家的时候,童秋蔓已经把邹星辰当成亲儿子看待了:“茉莉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
邹星辰笑了笑:“宠还来不及呢。”
童秋蔓和苏培元放心地把苏陌交给了邹星辰。
两个小年轻下楼,苏陌抱着邹星辰的胳膊:“你在我家可真虚伪。”
邹星辰转头看着她:“我哪虚伪了。”
苏陌:“行,您不虚伪,以后家里的碗都交给你洗了。”
邹星辰:“不行。”
“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洗碗。”
苏陌:“不是有洗碗机。”
邹星辰拿出手机,打开购物网站。
苏陌凑上来:“买什么呢?”
邹星辰:“你提醒我了,我送个洗碗机过来,你家具体地址给我报一遍。”
苏陌:“我家厨房太小了,洗碗机占地方。”
邹星辰抬眸:“地址。”
苏陌太有看他:“有了洗碗机,下次来的时候,你就不用洗碗了是不是。”
邹星辰:“对。”
苏陌:“怎么那么机智呢你。”
年初二,周奶奶家来了不少客人,很多连邹星辰都不认识。
苏陌给周奶奶拜了年,周奶奶让刘婶送上来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苏陌接过来,装作很吃力拿不动的样子:“奶奶,您红包给这么多啊,两只手都拿不动。”
周奶奶被逗得直乐。
苏陌把红包递给邹星辰,让他先替自己装着。
周奶奶看上去比上次她来的时候更瘦了,只是精神还不错,坐在定制的轮椅上,眼睛不断往亲朋好友身上看。
对癌症病人来说,这人间,不管是风景还是人,看一眼就少一眼。
苏陌帮周奶奶捶了捶背,问她渴不渴,又去倒了白开水过来喂老人喝水。
周奶奶喝完水,握住苏陌的手:“茉莉,等奶奶走了,你跟小辰要好好的,可不能再像上次订婚典礼那样。”
老人的手已经没什么肉了,除了骨头就是苍老粗皱的皮。苏陌蹲下来,一下一下帮周奶奶揉捏手背,抬头说道:“奶奶,您放心。”
她是美术生,对人体骨骼有点理解,给人按摩的时候很有一套方法。周奶奶舒服地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眼睛笑着对邹星辰说道:“你带茉莉休息一会,这边太吵了。”
客厅里人很多,都是周家那边的亲戚。那群人靠着周家生活,在周家的公司里任职。他们背地里其实对邹星辰这个周家继子很是堤防。
周奶奶体贴疼人,不想邹星辰在这群人里面待着。
邹星辰又陪了会周奶奶,苏陌被付雨安叫去说了会话。
晚饭足足两大桌。周奶奶因为身体匮乏,随便吃了点就上楼休息去了。
晚饭后,邹星辰拉着苏陌的手:“咱们去楼上吧,这里太闹了。”
说话的时候,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客厅和大人堆里窜来窜去,险些把苏陌撞倒。
苏陌效仿邹星辰:“我去帮着洗碗。”
邹星辰:“你洗什么,不是有保姆吗。”
苏陌往厨房看了一眼:“我看你妈妈也在洗啊。”
邹星辰笑了一下:“她那是不想应付那些亲戚,去厨房躲清静去了。”
苏陌挣开邹星辰的手:“那我也去躲清静。”说完往厨房里去了。
付雨安没让苏陌洗碗,说洗洁精伤手,把她赶出了厨房。
邹星辰已经不在客厅了,苏陌准备上楼找他去。
厨房连着餐厅,餐厅后面是客厅。客厅人多,沙发坐满了人,连餐桌椅子上都有人坐。
苏陌从厨房出来,经过餐厅的时候听见两个中年女人在嘀嘀咕咕地说话。
一个又高又瘦的说:“那个继子,我看连声爸爸都不叫,叫叔叔的,姓也不肯改。亏得树彬还想把周家的产业交给他,我看他们也没多少感情。”
一个矮胖的说:“你懂什么,那母子俩精着呢。一个讨好老太太,一个迷住男人。”
高瘦的:“那以后周家的产业真被夺去了,咱们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啊。人姓邹,跟周家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还有当年沁雅的事,现在又说是意外溺水,不是自杀。连李书情都被弄去国外去了。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要开始行动了。”
苏陌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她用了力气,椅脚在地板上摩擦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离得近的人听来,分外刺耳。
她勾了下唇,眼神颇为嘲讽:“什么行动,特别行动队的吗?”
两个女人都认识苏陌,自打她跟着邹星辰进来,这些人就跟看猎物一样看她。偏她们受着周家的庇护,又不敢明着来,在背后嘀咕,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高瘦尴尬地笑了笑,眼珠子四处乱瞟:“没什么。”
矮胖的站起来,拉着高瘦的:“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走了,苏陌冷笑一声。转身拿出一只新的玻璃杯洗洗,倒了杯温水上楼找邹星辰去了。
她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面看,一客厅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他们围着周树彬,以他为中心。
怪不得邹星辰不喜欢回周家,也不愿意依靠周家。他的存在对他们已存的利益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苏陌敲了敲邹星辰房间的门进来。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书桌前,看见苏陌进来,合上电脑屏幕,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
苏陌把水杯端放在桌上,坐在他指定的地方,抱着他的脖子:“你说咱们以后会比周家还强吗?”
邹星辰敏锐地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一丝不对劲:“怎么了,在楼下听见人胡说八道了?”
苏陌点了下头:“他们说的那些都是废话,我才不会往心里去。”
邹星辰抱着苏陌:“这就对了。”
“周家树大,我不能保证将来自己一定比周家强。没有跟周家比的必要,叔叔人挺好的,又不是仇人,有什么好比的。”
“但我肯定会比顾家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