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裴闹春看到两位长老要走,忽然拦了拦,“今日我到此,是有事情想和两位长老一谈。”
“掌门请说。”李长老立刻坐下,掌门多年来在揽月宗很有威信,他说的话,众人都很信服,掌门既然找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是这样的。”裴闹春深谙变脸绝技,袖下拳头紧握,眉头紧锁,“两位长老,我们揽月宗,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什么”两位长老同时站起,神色惊讶,是妖魔大举入侵了吗还是上界碎裂或是修真界内部大战怎么好好的一个揽月宗在这里,这么大的,突然就危急了
“你们且听我说”裴闹春的声音幽幽地在房中响起,他一副为了门派生死存亡忧心忡忡的样子,可身后,却有看不见的恶魔翅膀在悄悄飞舞,很快,这两位长老,就会明白,他们的宝贝徒弟,是如何失踪不见的。
“师兄,你们在做什么”父亲早早地出门去了,裴明真绕了好几圈,没找着人,练了会刀,便到了师兄这,幸运的是,大师兄刚好在整理行囊。
何书习惯性的开口“小师弟,你知道我们揽月宗现在最需要什么吗”他脱口而出,立刻刹车,“你怎么来了,不和师傅呆一起”
“需要变强”裴明真高举手,“掌门出去了,师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玩吗”
何书清了清嗓子“师兄们可不是去玩,而是为了整个揽月宗在奋斗。”在听过师傅的殷切教诲后,他和几个师弟,思想觉悟都变高了,师傅说得对,揽月宗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是人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大家一起齐心协力。
他和几个师弟们,已经将师傅传授的算数大法普及出去,又带着同辈的师弟们,一起到外门“体验生活”,师傅说得对,要到群众中去,到了外门后,大家多少才明白,平日里在他们面前毕恭毕敬的外门管事,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不少外门弟子,都是受尽委屈。
他们易容隐瞒了修行,受到的待遇和其他人一样,像是何书,他死活不肯灵活变通,上交点灵石这也是师傅吩咐的,要他们学着其他外门弟子行事,不能泄露身份,结果被分配到了灵田种地,他们这才知道,有的地方,干活是得从早到晚,累得不行,等到回屋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修炼了,这就直接成了死循环,被欺辱,分配到差等工作,过度疲惫无法修炼,不修炼、没法修为进益、继续受到欺辱,到最后,基本也只能妥协,给管事们交好处。
再有,他们和其他外门弟子不同,都身有余力,就凭自己估量,也知道外门的收益,和账本上的大有不同,至于流到哪了,他们特地深入调查,这才发觉,有些管事,在山下有些距离的地方置办了外宅,毕竟太近了,担忧修士们下山时发觉,甚至还仗着揽月宗的关系,狐假虎威,强抢民女、强买强卖这导致,揽月宗在周边几座城镇的民众间,都有了些难听的名声,甚至还有人听闻,有个孩子的哥哥,一心打算加入其它门派,苦心修炼,向揽月宗复仇。
一开始,还是何书洗脑,众人才跟着去,到后来,几乎所有弟子,都有了莫名的责任感,虽说修炼为重,可对于大家而言,揽月宗都像是家一般,听到那几个外人,惹得揽月宗在外被骂,他们是气得牙牙痒。
就这几天,根据师傅的安排,何书还收集了弟子们的意见和对揽月宗未来的发展规划,这也是门苦差事,不过何书并不觉得辛苦,反倒觉得理所应当,揽月宗的未来,正在他们手中,唯有他们做弟子的,齐心协力,方能为揽月宗创造更好的未来,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参与的弟子反倒有不少心境有了突破,修为正遇到关卡的,也多少动摇,竟没有被耽误。
当然,什么拐卖别的长老弟子这种事情,他们是肯定没有做的他们只不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弟子们非得要跟上他们的脚步,他们能怎么办呢显然不怪他们,拐卖、强迫,根本不存在的
何书并不知道,他们的师傅,比他们还敢来,已经将目标动到了长老本人的身上,他此时只知道,必须打消小师弟的念头。
“可我也想为揽月宗的未来奋斗”裴明真握拳挥舞,很有信心,这段时间来,他每天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练刀明明才挥了两下,父亲大人就会鼓掌说明真今天已经很辛苦了,可以去休息一下,当然,被父亲大人关心是很开心啦。
“可是很辛苦,你现在还小,就练练刀就行。”何书并不知道,他看小师弟的眼神,活像是个慈祥的老父亲,他和师傅沟通过几回,师傅说了,一切等小师弟长大再说,他现在年纪还小,没必要追求那么多。
再说了,师傅堂堂一个揽月宗掌门,修为也好,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上头还有他们几个师兄弟保护,小师弟当然只需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好。”裴明真闷闷不乐,他明明也很想变强,让爹爹开心的。
“小师弟只要每天这么笑呵呵的,师傅就会觉得开心了。”何书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了一袋子的灵果脆,他们师兄弟几个,每个人的空间里都有这些,只等着哪天小师弟来,就进行投喂,“来,吃点好吃的,就不烦恼了。”
裴明真习惯被人投喂,张口就吃,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他,接着往下说“师兄,你们等着,以后我肯定特别厉害”
“好。”何书倒也理解小师弟的想法,不过可不鼓励,小师弟才这么小一点呢,那刀比他还大,每次挥舞起来,活像是刀子抡着他转,好几回,都要他们师兄弟看愣了眼,还是以后长大了再学,“等以后你长得比刀子高了,咱们再好好学。”
“我现在就已经比刀子高了”裴明真气得跳脚,他最怕人说他矮,好几回,有师兄路过,看见他拖着刀走路,都笑话他,他明明都央着父亲殿里的童子帮忙,往鞋子里放垫子了,怎么大师兄居然知道他没有刀子高呢他忍不住问,“师兄,你看到我往鞋子里放垫子了吗”
何书笑了,小师弟还是个孩子呢,他很难和小师弟解释清楚,这修真之人,向来对事物敏感,一般情况呢,小孩子长得再快,也不会一夜之间,长个三四公分的呢,再说了,小师弟这鞋,放了垫子,着实明显得过了头了。
修真界向来遵循惯例,毕竟都是多年的传承了,可这两年,揽月宗却忽然在宗门里,搞起了“改革”外头人听不懂改革这两字的意思,只知道,是逆着传统而行。
最早流出的,便是几个涉事不深的外门管事的说法,他们连哭带嚎地离开揽月宗,说什么自己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为揽月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被赶出宗门,说得那叫一个委屈巴巴,可怜得不行,要不少不知情的人同情起来,可同情归同情,哪有人敢替他们戳图,最多是私下传起添油加醋的谣言。
再之后,修真界其他门派,便听到了个匪夷所思的传闻,据说整个揽月宗,上到长老、下到外门弟子,都肩负起了管理揽月宗事务的责任,以往的外门管事,尽数被清出,遗留下的岗位,全都由弟子们轮流兼任,宗门各处,还安排了不少传声台,据说只要受了冤屈,就可以在台上上告,将由值班长老进行处置。
听到这说法,寻星门的掌门头一个笑了,他们常年位居第二,虎视眈眈等着上位,揽月宗自讨苦吃,好好的内门弟子和长老不去修炼,搞什么管理宗门,这不就是他们上位的时机吗他们苦心修炼,整整两年,一场大比,被打得落花流水,以全败的战绩,灰溜溜地回了宗门,这才晓得,人家搞得是轮班,下头的弟子,一般闭关顶天了就十天半个月,一年抽出个一个月的时间来管理,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并不耽误修行。
寻星门掌门恨恨地带着宗门众人继续闭关修炼他就不信了,这每年耽误个一个月,十年就一年了,他们命长,耗得起,下个十年再来会会
当然,揽月宗的人,并没有把这挂在心上,他们单单处理自己门内的事物,就已经过得格外充实,掌门可说过了,没必要和外头门派攀比,把揽月宗自己发展得好,那就行了。
三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小萝卜头,成为一个小小少年,裴明真穿的,是一身金光灿灿的长袍,这是裴闹春特地从芥子空间里翻出来的,他脸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坚固的腰带上,勉强跨着一根金色短刀,和地几乎是平齐的“师兄,要不要我帮你”他看着正在改文书的师兄,蠢蠢欲动。
何书正坐在升云殿中,这个月轮到他当值,他温柔地笑笑,身边坐着三个助手,这三个都是原本的外门弟子,在管理宗门事务上很有天分,便被提拔着当做助手,当然,这也是有相应的薪水工资的“你要怎么帮我”他一击掌,“刚好,我这有本采买司的账本,要不你对一对”
算数,是裴明真的一生之敌,他身体一僵,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师兄是故意的”他什么都好,可算数实在不行,明明在理解功法上很有天赋,可算起数来,时常漏东漏西。
何书就知道如此,这倒挺正常,他们都听了师傅的教诲,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天赋所在,像是三师弟,他同样不擅长这些,但是很有正义感,这几年就负责戒律司的事物,专门对出现问题的弟子,进行教诲惩处;二师弟呢,则更喜欢对外交流,这几年同其他宗门的交流、大会都是由二师弟主办可像是四师弟,他就和小师弟比较像了,虽然很努力,可实在是在管理事务上没有天赋,便被安排着,去探索秘境,带队外出历练。
小师弟目前看来,在管理事务上并不算很有天分,他和师傅早就达成了共识,没必要强人所难,小师弟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开心的事情就好。
“那我陪你去玩一会吧”恰好手头的文书告一段落,现在门派分工清楚,简单的事物助手们都能直接筛选处理,何书将剩余的杂碎工作,交托给了助手,这应当算是个良性循环,当他们真的插手去管理后,很快,从前的弊端渐渐消失不见原因很简单,他们这些一心修炼的弟子,管理事务的唯一想法,就是希望宗门强盛、不再出现不平之事,他们不缺那点金银财宝、也不需要别人捧着他们,既然没有贪心,行事便也很公平,随着弊端的减少、需要管理的事务也越发地少了起来,他们也就第一年要忙些,后来都能兼顾修炼。
“要去哪玩”裴明真忽然听激动。
何书摸了摸下巴,一下想到“我带你去掌门跳崖之处吧”
“啊”裴明真长大了嘴,满脸惊恐,“掌门跳崖了吗”早上他练刀之后,明明还看到这么大一个父亲,好好的坐在那呢
何书想笑,又憋了回去,拉着小师弟的手就往外走,由于小师弟的修行还不足,他御剑带着小师弟,很快到了揽月宗外围的一座山峰,那有不少的外门弟子,正在念念有词,满脸瞻仰地摸着那都块都要被摸平了地地。
“这是”裴明真仰着头,挺好奇,这是什么朝圣仪式吗
“这就是掌门跳崖的地方。”何书清了清嗓子,把笑藏了回去,这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他们还在外门“体验生活”,和外门弟子同出同进,听着他们嘴中各式的神奇传闻例如外门弟子的口中,内门弟子都嚣张跋扈,动辄看人不顺心,就要伸出一根手指头,把人像蚂蚁一样碾死,这简直是一派胡言,要天天有空去盯人、整人,心性不正,那都要出心魔了,还成什么仙外门弟子还常说,内门中勾心斗角,人人都想做掌门嗯,那时刚好替掌门承担了不少工作的何书几人,非常反对。还有说什么内门之中,天天踩高捧低,掌门之子,平日里狐假虎威,仗着是掌门的孩子,把师兄弟、师姐妹们都不当人看。听到这话的他们,回忆着看到的那个爱哭包,简直无言以对,就这么小,连刀子都够不到的小萝卜头,要怎么欺辱别人呢
忽略掉这些奇奇怪怪的传闻,还是有些挺靠谱的,例如某某管事素来喜欢敛财、某某管事好色,这都成为了众位内门弟子后来使用的情报。
在那天,忽然有一外门弟子,面目狰狞地冲入宿舍,他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说后山有一白衣女鬼何书他们没当回事,只觉得是他看错,毕竟揽月宗要能随便进妖魔鬼怪,那宗门都别开了算了。可第二天、第三天第六天,都有人来说,何书几个,深觉自己身为内门弟子,有调查真相的职责,他们凑在一起,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到了后山,然后他们看到,一袭白衣,幽幽飘来,径直地从那山崖上跳了下去
何书脱口而出“师傅”难不成是师傅走火入魔为什么要在后山跳崖他就算瞎了,都能认出那是自己的师傅其他弟子一听,都惊了,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告知各自的师傅。
当然,他们是不会误解掌门跳崖自杀的,如果一个修士从这里跳下去当场暴毙,那揽月宗早完了。
他们等了很久,才等到裴闹春从山底踏剑上来,手上还抓着一本破旧的书,他停滞在半空中,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子们,最后互相沉默,问了个好,后来他们从裴闹春那得到了说法,掌门说他在后山感知到了一处秘境,便屡屡下去探查,没想到竟造成了误解。
裴闹春没实话实说,事实上这个地方,这是上辈子向问天得到机缘的一处,他因被人欺负,追着摔下山崖,在山崖底找到了这么一本提纯灵根的五行大法,若不是有这本心法,让他资质提升,恐怕后续根本无法修行其他功法。
裴闹春并没有占人机缘的想法,他将这本大法拿出来,复制后公开的放在了藏书阁,凡是贡献点足够的,都能到那复制一本,自行修炼,这也是对整个宗门、包括修真界公开了的,至于山崖底,他复制了一份,存放在那,若是这辈子,那向问天还倒霉到要摔下去一份,也算是不虚此行,起码能免费得到一本。
他并不会告诉弟子们,事实上书中描述得挺宽阔,这段时间来,他几乎跳遍了后山的每个山崖这种羞耻的事情,就存放在大家的脑海中,不要公开为好。
裴闹春并不打算绝尽向问天的机缘,毕竟在这个时空,他还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将向问天在揽月宗范围内,得到的那点功法尽数找出,公开的放在那,至于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金手指,他一样没动。
就像原身说过的那样,这辈子他只要更强,就能护住自己的儿子,何必为了这个人,堕了自己的心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