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闻天衡一眼就认出了长大的天和。
天和如坠梦里“大哥”
“穷奢极欲”闻天衡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一身浴袍, 四顾茫然, 朝弟弟说, “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穷奢极欲简直是穷奢极欲我都不相信回了自己家你们这些年里, 到底赚了多少钱要这么大手大脚地败家”
天和“”
关越“”
关越与天和一起看着桌子上的鸭脖与卤菜, 纸巾上垫着骨头。
闻天衡走到一旁,把小田喝水的碗拿起来,敲了敲, 说“给猫用的碗居然都是纯金的”
小田赶紧过来关越怀里躲着, 闻天衡裹着浴袍, 里头只穿了条内裤,头发已经有点长了,眉毛粗犷不羁, 络腮胡刮得不太干净,颧骨很高, 有点像他们三兄弟那位东方美人外祖母,就像名日本浪人转行当了男模特, 天和心想家里的武士刀放在三楼,可千万别被他发现
闻天衡依次打开灯,敲敲家里的画、花瓶, 说“闻天和, 你告诉我, 这些年里你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读书家里的书呢都去哪儿了”
“在车库里。”天和说,“我们现在都扫描以后用阅读器读, 大哥您不要激动”
“我就靠了。”闻天衡说,“你们在家里印假钞吗国宴用的茅台,比省长喝得还好你们为社会为国家创造多少价值了每天在家这么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简直是恶俗恶俗”
天和“”
关越“”
“你这身花了多少钱做的”闻天衡提着手杖,戳戳天和的西服,又去戳关越,说,“你呢我真没想到,这种被福楼拜讽刺的画面,会出现在我的家里中不中洋不洋的,穿着一身西装,就以为自己也是法国人了,混上流社会呢你们崇洋媚外太恶俗了”
“舅舅给我们做的。”天和解释道。
“你看你戴的什么表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闻天衡用手杖敲关越的表,发出清脆响声,关越条件反射般顿时要起身,天和马上按着他。闻天衡又走到卧室柜门,两人无奈只得跟着进去,天和忙朝关越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和自己大哥吵。
关越有点烦躁,点了点头,知道天衡不是故意的。
闻天衡手环一刷,进天和与关越卧室如入无人之境,手环再一刷,开了表柜,朝下一拉,满柜闪闪发光的手表。
“你告诉我,”闻天衡说,“这得有两三千万了吧你们只能靠这种消费主义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吗我他妈的要吐了”
“arty,”闻天衡又回了客厅,坐下继续喝他的酒,沙发旁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登山包,说,“交际,舞会,纸醉金迷,就像在看一本讽刺小说。”
天和与关越同时出了口长气,天和说“我错了,哥哥,对不起。”
“错哪儿了”闻天衡说。
天和“”
大哥在他的记忆里,已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但闻家的印记,仿佛刻在了血脉里,天和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是他,再没有别的人了。
他曾经期待过无数次大哥带着礼物突然回来,却在漫长的时光磨灭下,最终淡忘了这期待感。如今闻天衡出现得猝不及防,这场面却十分喜感。
天和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回来了,大哥,我好想你,能不能别教训我了,你还没抱一抱我呢。”
关越叹了口气,说“大哥说得对,欢迎你回家。”
闻天衡一怔,想想,说“算了算了。”接着摇摇头,又道“这到底什么鬼东西,我都差点不认识你们了。江子蹇,你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要这么挥霍”
“我是关越”关越说。
三人尴尬沉默。
闻天衡说“哦,是啊,长这么大了,没认出来。”
天和终于忍不住了,爆出一阵大笑,抱住抱枕,笑倒在关越背后。关越那表情,简直是无fuck可说,只得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点芝士,切开给闻天衡下酒。
“方姨呢”闻天衡问,“家里怎么就你俩”
“都回家过年去了。”天和说,“二哥这几天在老房子里住着呢。”忽然想起危险,心中警报大作,耳机里普罗说“我已经提醒他让他明天前不要回家。”
闻天衡道“老爸呢出去泡妞了”
“爸爸去世了,”天和说,“你离家第二年他就走了。”
闻天衡“”
天和伤感地笑了笑,闻天衡没说话,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关越安静地坐在沙发前,给闻天衡倒上葡萄酒。
闻天衡回身,看了眼天和。
“对不起,宝宝。”闻天衡哽咽道,眼里带着泪水。
天和站起身,走到大哥身后,从背后抱着他。
“回来就好了,”天和笑道,“咱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关越“碰个杯,庆祝一下吧。”
天和拉着大哥的手,过来坐下,三人举杯,喝了点酒。闻天衡喝了口,放下,沉默不语,走到洗手间去洗脸。
天和知道他一定在哭,看看关越,关越以口型示意,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天岳那边怎么办张秋还在呢。
天和这下郁闷了,大哥二哥见面也就罢了,两人中间还有个张秋看这架势,接下来是不是要拆房子了啊
“我也不知道。”天和说。
普罗“我建议让他慢慢接受现实。”
天和“可是事情总有捅破的一天。”
关越“你的哥哥,你自己最清楚。”
天和“我对他的了解还没你多,普罗,你能分析一下我大哥的性格吗”
普罗“缺乏样本,无法分析。”
天和“他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四岁以前的记忆我就没多少,他每天都在忙,偶尔会喂我吃饭,给我洗澡,但当年照顾我最多的,还是方姨和我二哥。”
关越“他脾气不小。”
天和“但当年他给我留过一封信,让我转交秋姐,倒是看得很开。”
关越“普罗也不认识他。”
天和“我还记得他在普罗的核心系统里留下过一个签名,当年他一定参与设计了普罗。现在就告诉他普罗的事情吗”
天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直接“嘀”一下就能把密码重置的手环,有预感大哥回家,将是技术上的彻底碾压。许多关于普罗的问题也想问他。
奈何千头万绪的,有太多话要说,天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关越看了眼表,说“洗澡换衣服,累了,陪他聊会儿你就睡去,明天再让他慢慢问。”
天和“他应该看开了吧。”
关越“不管怎么样,问了就说实话。”
天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已经彻底精神了。深夜十一点,关越先去洗澡,换了身睡衣,天和也去洗了,回到客厅时,见关越与自己大哥正沉默相对,喝酒,也不说话。闻天衡呆呆的,眼睛肿了。
“爸爸在哪儿”闻天衡问,“改天去看看。”
天和说“凤凰山公墓,我们也好久没去了,过两天叫二哥回来,咱们一起去吧。”
闻天衡又问“这些年里,给舅舅和外公打电话了么”
天和“经常联系,外公身体挺好的。”
闻天衡侧身,从沙发下那个破破烂烂的包里取出几个包装好的小礼物盒。
“正好,”闻天衡说,“一人一个,拿去分了。关越你过来上班了在做什么没啃老吧”
“他现在是ee的总经理,”天和说,“自己名下还有一家vc,刚开的,改天给你细说。”
闻天衡怀疑地看着关越,似乎在思考这“穷奢极欲”的家伙,能不能胜任总经理的位置,但也没说什么。
礼物盒排开,一共有八个,闻天衡说“子蹇那个你空了给他,有个给方姨的。”
天和笑了起来,摇了摇,里头沉甸甸的,说“给我们带的么”
关越也拿了个,猜想分别是闻家三兄弟、父亲闻元恺、关越、江子蹇、方姨,以及
“明天我找关叔叔去。”闻天衡又道,“好久没和他喝酒了。”
天和想了想,说“爸爸去世以后,关叔叔也走了。”
闻天衡“”
关越马上补充道“他去阿根廷了,不是不是去世,就走了。”
“对对。”天和忙道,“他说,他想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哦。”闻天衡有点伤感,疲惫道,“物是人非呐。”
闻天衡靠在沙发上,十分疲倦,天和心想还是先去睡觉吧,今天实在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朝关越使了眼色,关越会意,点了点头,正要说回去睡时,闻天衡又问“你姐最近怎么样嫁人了吗”
关越“”
半小时后。
“大哥你冷静点”天和与关越一身睡衣,追上楼道,闻天衡拿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水管,杀进了旧家小区里。
“我的天啊”天和道,“已经十二点了啊邻居会砍死咱们的”
关越好说歹说要劝闻天衡,天和却怕他被闻天衡打了又不敢还手,马上拉着关越。
闻天衡怒吼“滚开狗日的闻天岳你给我开门开门”
闻天衡穿着浴袍拖鞋,一路开车过来,把兰博基尼扔在路边。天和与关越追到家门口,闻天衡上前一脚踹门,大门发出巨响,紧接着又是一水管敲了上去。
“让他爬水管逃生”关越朝天和道。
“不行秋姐还在里面”天和喊道,“二哥开门躲不过了”
关越“他不敢把我姐怎么样的报警吧。”
天衡急怒攻心,一时居然没想起自己那个手环,转身怒吼道“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你报警看看”
天和“不要这样大哥都半夜十二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天衡突然想起来了,一刷手环,开了指纹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