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魏昭跃下马, 对阿悦伸手。
搭手落地, 阿悦站在了这漫山遍野的鲜花中, 怔了会儿, 恍然明白什么。
她只是很羞涩, 不代表完全懵懂,魏昭刚才的话慢慢化成了眼前鲜妍、明媚的盛景, 让她渐渐明白, 为什么当初那朵野花会那么美。
正如她此刻看着这些花,知道阿兄就在身边,也觉得这实在是世间少有的美景。
两人在这片山坡静静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宫, 阿悦就被文夫人派人叫去了。
“听说阿昭带你去玩儿了”优雅如文夫人,也实在好奇她这个向来温润自矜的孙儿会带阿悦去做什么。
“去看着阿兄练了会儿骑术。”阿悦还没来得及换下骑装,一进门先喝了两杯茶,实在是渴了。
文夫人讶异, “只这样吗”
“唔还去看了会儿花。”阿悦这句声音如蚊呐一般低,还是被文夫人听了个清楚, 含笑问,“宫里这么多花儿不去看,莫非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风景”
“就是一处山坡而已。”阿悦不好意思了,干脆抱住文夫人一臂, “阿嬷你就别问啦, 真的没什么。”
文夫人笑, “好, 我不问了, 那就说件正事。今日长安伯夫人求见,阿悦拒了她,你可知道她是为的什么事”
“为她那女儿求赐婚吧。”阿悦道,“尚书令家的三郎都已经躲到外地去了。”
这事确实为难,文夫人也知道,但是今日还出了件事,“长安伯夫人回去后,她女儿一气之下出府,差点被马车撞倒,一位郎君救下了她,她便对此人一见钟情。”
“这应当是好事吧”阿悦迟疑,长安伯的女儿这几年一见钟情的人少说也有五六个了,这会儿能够转移目标某种程度来说也挺好的。
文夫人摇头,“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谁”
“正是和你祖母接到府中教养的那位郭娘子刚定亲的郎君。”
阿悦瞬间呆住,郭雅的未婚夫这是不是太巧了
“要不是她一见钟情之下发现这郎君家世不显,又得知对方已经定了亲就直接把人给抢进了伯府,我也不能这么快知道消息。”文夫人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阿悦差点没被呛着,“直接抢进了府”
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阿悦顿感头疼。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因为她拒绝了长安伯夫人的求见,就能发生这么一连串的事啊。
长安伯的女儿太彪悍了,看遍整个临安城,应该都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厉害的女郎了。
文夫人看了看她的脸色,“好歹那郭娘子和你祖母同宗,阿悦管是不管”
长安伯一家子太难缠了,就算是文夫人都常常为他们的事感到头疼,更别说没有任何处理这些事的经验。可她既然碰见了这事,又已身为皇后,就算不想管,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理,何况在这事上郭雅和明三郎的确是受害者。
虽然还是问了这么一嘴,但文夫人也知道阿悦一定不会不管,就看她想息事宁人还是帮郭雅做主。
“阿嬷觉得该怎么做”阿悦向长辈取经。
“消息还没传出去,先问问长安伯的意思再看。”文夫人也是料想到这事迟早要闹到宫里来,有心教导阿悦,“先遣个女官去伯府,至于郭娘子那儿,听说她是个聪明的,暂时也闹不出事来。阿悦若是心疼她,赐些礼去姜府,她也就明白了。”
阿悦点头受教,心中不由叹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作为初上任的皇后,她早有做好打理后宫事务的准备,可官员亲眷闹出的这种糟心事都不知要如何评价。
她这厢遣了人去两头安抚,过了几天,果然有伯府的人进宫找她了。
长安伯的女儿不愿放人,听说别人刚定了亲也不愿撒手,说什么这次再嫁不成她就出家当比丘尼去。
明三郎家里不过是个商户,虽然家产颇丰,可哪里比得过长安伯。换作往日长安伯夫人是昧着良心也要帮她女儿抢来的,可有人说这明三郎的未婚妻子和当今皇后有点亲缘关系,皇后还亲自给郭娘子赐了定亲的贺礼。
长安伯夫人这才不安,亲自进宫来找阿悦哭诉了,怕她因此降罪,先扑通一声跪下,诉说了自己女儿从及笄以来在心仪之人上屡屡失意的辛酸史。
她的意思是,反正是皇后您的亲戚,回头给那郭娘子配个更好的郎君就是。这位不过是个小商贾家的郎君,我女儿没了他却是要出家的,孰轻孰重一看就知。
阿悦听她说完这话,当场无言,无耻到这个份上的人也是少见。长安伯回她的意思是三日之内一定把明三郎送回去,看来他夫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硬是把人给拖住了。
本来还想说些漂亮的话儿,可长安伯夫人这哭哭啼啼的小白莲模样太恶心人,阿悦就偏头问,“我们这儿的比丘尼待遇怎么样”
莲女回,“咱们这儿有几家道观香火都很旺盛,比丘尼也备受尊崇,比一些寻常人家的女郎过得还自在呢。”
阿悦点点头,认真道“看来当比丘尼也不错,既然姚三娘子都这么说了,夫人不如成全她。来日若是不便,我去为三娘子安排一番,也免得夫人和伯爷操心。”
长安伯夫人噎了下,“娘娘,正经人家的女郎哪有出家的。”
“正经人家的女郎,也没有去抢别人夫婿的啊。”
长安伯夫人更没话说了,本以为皇后年纪小,说两句就能心软,怎么说话如此不客气的
她掩了袖又哭起来,“如果不是接着几次婚事都不顺,三娘也不至于如此啊。那明三郎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抱了三娘,三娘要他娶她也不为过”
“夫人的意思是,明三郎救三娘子救错了”
“那当然不是,可毕竟关系到三娘子的声誉”
在场中人都不由嘴角抽抽,您家三娘子哪还有什么声誉。
“三娘子的声誉重要,郭娘子就不要了”阿悦问,“无端端的被横抢夫婿,你觉得这就没关系了还是说,夫人习惯了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这哪能相提并论。”长安伯夫人小声嘀咕,没敢明着说出来,不过看这位句句呛人的架势,也知道皇后肯定不站她这边了,忍不住道,“不就是因为那郭娘子和皇后您沾亲带故,仗着您的势不肯撒手”
阿悦都要被她气乐了,仗势欺人的到底是谁能这样颠倒黑白,长安伯夫人真是个人才。
“她如果仗本宫的势,当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能把阿悦惹怒的人也实在少,她可基本都没用过“本宫”这类的称呼。
她气势其实并不够威慑人,但长安伯夫人原就是乡野村妇,见她板起脸来就已经害怕了,“那、那娘娘想要怎么办嘛三娘说非明三郎不嫁,这婚约又不能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