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正望着面前一小片帛纱残片发呆, 忽然听见门上轻轻驳啄两声,石大娘的声音响起:“咏哥儿?这是起了?”
原来石大娘觉轻, 见东厢的灯亮得早, 就披衣起来, 过来石咏这边看看。
石咏一抬头, 这才见到窗户纸已经透着朗朗的清光,天已经亮了。
他一伸手,将面前的帛纱残片往书桌上一只装工具的木匣里一塞, 合上匣子的那一瞬, 石咏听见帛纱的声音尖锐而冷厉,毫不客气地斥道:“你……”
“啪”的一声, 匣子一合。
下一瞬, 石大娘就将东厢的门推开,柔声问:“咏哥儿?”
石咏再顾不上那幅纱了, 赶紧迎上去招呼:“娘, 这么早?”
石大娘想不到其他, 只见石咏已经起来,便说:“娘去给你将早点去热一热,正好昨儿你二婶蒸了点儿细面花卷, 就粥正好。”
二婶王氏做的细面花卷上撒着细细的葱花儿, 咸香可口,配上一碗稀粥,再加上两块“六必居”的酱瓜,石咏吃得饱饱的, 作别石大娘,自己上衙。
待到他再回来的时候,石咏已经将修复那幅云纹帛纱的法子彻底想通,并且从养心殿造办处借了工具回来。只是到了晚间,石咏坐到桌前,面对他用来盛放工具的那只匣子,心里有点儿打鼓:
早上他把那位“西施”还是“郑旦”关了小黑匣子,听那位的口气,显然是气得不行。这会儿再打开匣子的时候,会不会又被劈头盖脸地训一顿哟!
可是石咏是那种一往无前的直性子,下定决心要做到的事儿,就算是挨骂,他也不在意的。当下石咏吸了口气,伸手打开工具匣。
“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软糯而甜美,语气里透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则无法掩饰。
这是?……
石咏挠挠头,忍不住问:“对不住,您是哪位?”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面前这幅巴掌大小的云纹帛纱上,附着的,根本就是两个灵魂。
“范郎,我是夷光啊!”
帛纱上的灵魂急急而呼,生怕情郎已经不再认得自己,惶急之下,声音微微发颤。
石咏脑后有汗,连忙澄清:“真对不住,我不姓范,我姓石……”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幅云纹帛纱从匣子中取出来,放在他从造办处带回来的工具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