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泽不由得心中一跳,迎了上去,坐在阿鸩的身旁。他闻到了客厅里似乎有一些烧焦的气息,不由得看过去,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墙上的那”
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叶嘉泽突兀间反应了过来。陆明川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告诉了他,千万不要提到任何与画相关的事情。
他立刻就要转变话题,却已经被阿鸩接了过去。
阿鸩自然而然的说“叶老师,你想问墙上的那幅画吗”
叶嘉泽摇头,语气温和道“不是,只是觉得那里空空荡荡的,或许可以放一个大屏投影。”
“哦”阿鸩听上去像是有一些低落。
叶嘉泽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指下的感觉有一点点粗糙,但是他一点都不敢问。
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阿鸩的样子有一些不对劲,无论是刚开始的笑容,还是后来说话的语气,无不透露着不正常。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想来,阿鸩一定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他小心翼翼的挑选了话题,引导着阿鸩聊上去,只要叶嘉泽愿意,他能够让任何人都如沐春风。
目光随意的扫过了四周,叶嘉泽突然间发现,居然再也看不到任何纸、笔、颜料,与画画相关的东西。
阿鸩跟着他的话题走了过去,他打了一个呵欠,眼里渐渐地出现了困意。叶嘉泽见状小心翼翼的把他哄得睡着,轻柔的给少年盖上了毯子,这才有工夫去见陆明川。
陆明川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看上去说不出的消沉与颓然,见到叶嘉泽来了,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不该让他继续碰画笔的。”
叶嘉泽心中一跳,曾经的那股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他勉强按捺住心绪“出了什么事”
陆明川淡淡的道“他把自己的画烧了。”
叶嘉泽一愣。
瞬时间,他想起来了空空荡荡的客厅墙壁,还有挥之不去的那股烧焦的味道。
叶嘉泽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很喜欢那幅画的吗我听谢渡桥说过的”
近水楼台,都是同事,谢渡桥偶尔会跟他说起阿鸩的事情,自从阿鸩出了事以后就更是频繁。其中就包括了当初挂到画廊里去的那幅画,据说技法不是最纯熟的,就连谢渡桥看到阿鸩的选题,也是哭笑不得,但那却是阿鸩最喜欢的一张。为此,连其他的好几幅都放弃了。
“阿鸩似乎一点都不相信他自己了。他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他,安慰他,觉得他的画其实”
陆明川根本说不下去,他不愿意吐出那样的词语,无论是哪一个,对于少年来说都是轻贱与侮辱。
就像所有的自信与坚持都崩溃掉,再也不可能支撑的起。曾经阿鸩有多么的骄傲,那么如今他就有多么的惶恐。
“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些谣言里走出去”
“是我忘了,我应该想得到的,就算他从来都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陆明川的声音有一些发颤,他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甚至沉浸在少年编织出来的假象里。
阿鸩从来都没有从那些流言蜚语里走得出去,他只是封闭了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即便后来陆明川告诉他已经都澄清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可当初已经留下的伤痕再也没有办法抹除,被他记在了脑海中,几近于刻骨铭心。
双手有可能被毁的这件事更如同挥之不去的乌云,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
若果阿鸩的这双手可以治好那就罢了,大概他还可以从那些打击中走出来,毕竟那是他赖以安身立命的东西。
可偏偏他的手,没有办法恢复到从前了
他从来不间断的练习,怀抱着微弱的期冀,却一次又一次的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巨大的打击几乎要让人发疯,但他还是不想要放弃,他从头开始,从零练起,已经可以看得出进步了,陆明川也是这样期冀着的。
可终究什么都被毁掉了。
陆明川痛苦到不可自抑,只要想到阿鸩那几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他还记得曾经的那一天,少年醒来后惊恐的模样,羞愤欲绝,而如今,却变成了这般
就像对所有的一切都彻底麻木了。
那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嘉泽终于说话“阿鸩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他见到了什么人,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陆明川声音沉沉“他遇到了几个学生还有谢渡桥。”
他回忆着,缓慢的把自己那天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乎是不用再想,就猜了出来。
后悔像潮水一般涌来,阿鸩那样的不愿意去学校,那天他们根本就不该去郊外写生的
叶嘉泽想要去看一看画室里的画,但是门已经被陆明川锁上了,陆明川唯恐阿鸩再受了什么刺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们出来后陆明川又将画室锁上,走到客厅的那会,阿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叶嘉泽走到了阿鸩身前,声音温柔“阿鸩,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阿鸩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眸里还有朦胧的水汽。
他忽然说“叶老师,那你可以把我的画都带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