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虞洛阳
虞洛阳沉默的看着床上的少年。
在他无法克制、决定潜入京城的时候,在他翻过院墙、避过亲卫的时候,他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只想过一定要来到永宁侯府、来到这一处。
却根本未曾料想,看到了这般淫靡浪荡的景象。
已然无法形容看到阿鸩那个样子时候的震惊,几乎将从前所有的记忆与印象都颠覆。从前他们发乎情止乎礼,最多的也不过是亲吻少年柔软的嘴唇,从来也没有见过这般
那些流言与谣传还在心中回荡,那无数个疑问还存在于脑海中。
虞洛阳按紧了手中的琉璃瓶,忽然间,仿佛自嘲似的笑了笑“你似乎很不情愿看到我。”
“不是这样的”阿鸩脱口而出,根本是想都没有想,就反驳了虞洛阳的那句话。
是么
虞洛阳沉默的看着他。
阿鸩舌尖上一声“师兄”千回百转,几乎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可硌在了身体里的异物突然作怪,不知道摩擦过了哪一个地方。刹那间,将要脱口的“师兄”变作了另一个声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阿鸩死死地咬了回去。
可终究一切都落入了虞洛阳的眼底。
他想起来了自己听到的传闻,据说永宁侯小世子已经常年住在宫中;他想起来母亲寄给他的家书,其中写到,阿鸩已经成为了皇帝的枕边之人;他想起来自己刚刚掠入屋内时所见的一幕,明明是惊鸿一瞥,却在那个红酸枝的木盒上看到了宫廷督造的钤记。
那个木盒根本就没有阖上,隐隐间还看得见其中的物事。
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黏腻的香味,直直的勾到人心底,纵使虞洛阳从不涉足于秦楼楚馆,也知晓这究竟是何物。
他看着阿鸩泛起嫣红的脸颊,还有水汽尚未散尽的眼睛。倏忽间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乌发雪肤的阿鸩,分明还是那一张脸,却根本不是他认得的那个少年。
胸腔中有些隐隐作痛,仿佛有血沫子的气息浮了上来,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虞洛阳凝望着他,声音醇厚而低沉“那是怎么样阿鸩我原本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忽然间,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阿鸩面色煞白,强撑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摇摇欲坠。
他看着虞洛阳的嘴唇开开阖阖,吐出了一连串的话语,那些字每一个拆分开来他都认识,但串联在了一起,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原本想问却又觉得不问的好。
是不是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给自己打上了背叛、冷漠、绝情、弃义等诸多的标记。
可这是叶鸩魂牵梦萦的人,无数遭受折辱的日子里,这个人是他苦苦煎熬的理由。
阿鸩根本不能够控制住自己,他的视线仿佛模糊了起来,哽咽着道“师兄”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却根本就无以为继了。
熟悉的称呼进入耳中,虞洛阳心头一震,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却看见了斜掩衣领后,他锁骨上斑驳的吻痕,一路蔓延向下,可以想象这具身躯上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痕迹。
于是他再要向前的脚步就顿住。
虞洛阳低沉的声音响起“是谁”
四下里一时安静,并没有一个回答的声音,只有那一股黏腻的香气,挥之不去。
虞洛阳缓缓道“是不是陛下”
阿鸩眉眼剧烈衰败起来,他颤抖得就像秋风中那一片落叶,瑟瑟着,根本不知道会被吹向何处。
他没有回答,然而沉默就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了。
虞洛阳心中仿佛被狠狠地割了一刀,听到再多的传闻也不如眼前这一刻来的让他心丧。他看着阿鸩精致秀美的眉眼,看着雪白修长面颈下,那一连串吻痕,少年恐怕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
他并不愿意相信传闻是真,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虞洛阳正要说话,忽然间,眉心拧起,他深深的看了阿鸩一眼,脚尖一点跃到了房梁之上。
片刻,就听到屋外传来了虚浮无力的脚步声。
僮仆夹道,提灯欢迎。明明是万籁俱寂的夜,却有不速之客,自登门来。
青衣内侍推门而入,拂尘轻扫,笑眯眯的说“世子,还没有好么陛下还在宫中,等着您呐”
房梁一震,落下如许扑簌簌的灰尘。
刹那间,阿鸩脸色雪白,迎着内侍吟吟的笑容,联想起前因后果,他的神情彻底衰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