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样貌不是角儿都屈才了。”乔平暄凭着栏杆眺看,回过身时面色尽显冷锐,“这戏园子先是拿角儿出事糊弄,后又冲撞冒犯。砸也好,关也好,你且说哪个能让你高兴罢。”
宋吟晚不曾想会听到这番霸道放言,怔怔凝着她,眼角微微泛红。
乔平暄最怕她这副样子,心里头就受不住,一伸手便将人揽进了怀里,“要还不解气,就干脆堵人小路上,拿麻袋一套揍一顿出气?”
当然这话也就她和宋吟晚听见,不过话语里是真存了几分认真思量。届时叫上三哥,准揍得他痛悔惨哭。
管事瞧着不对,忙是拱手解释,“二位息怒,息怒。兰英真真是去了半道让马车给撞的,这会儿还搁后院那躺着,但凡能唱那定是爬也要爬过去。”
他虚喘了口,“东家在关外待久了,常年不在京城,不懂规矩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莫见怪!”
“你轻飘飘说一句就想过去?”乔平暄不依不饶。再瞧底下那人,总觉得透了一股子轻浮气。
“这……里头应是误会罢?”管事却是直接瞧向了宋吟晚,“当不至于。”
“呸你个不至于。明明就是你老板……我们小姐的帏帽就是叫他给拿走的!”枕月气得冲口。
乔平暄面孔骤冷:“混账!”好个色心贼胆的,竟敢调戏官眷!
“这这万万不能啊!”管事惊诧,直到瞥见夜鸮衔嘴里的物件,像极了帏帽上所系饰物,猛一拍脑袋想起来道,“那番邦来的夜鸮是东家养的小宠,最喜欢闪闪发亮的事物,上回才拽了人姑娘项坠子给关了一阵,没成想又冒犯夫人您了!”
宋吟晚抿唇不虞。
帏帽是夜鸮叼走的不错,可它主人也绝不是个好的!
“夫人……”管事央向宋吟晚。“跟一畜生置气不值当,回头定当好好管教。不若这样,二位今个一应吃茶看戏全免,可好?”
乔平暄狐疑瞧了来回,但她更了解昭昭的性子,绝不是这么点子事的缘故。
她眯了眯眼,“我们缺那点银钱?”
“你这话里话外说的,若是计较倒成了我们小气。你是凭什么觉得,需得忍了这口气?”
管事被怼得哑口。因乔平暄的依不饶,生了几分不快。“姑娘这就没道理了。”
“这等待客之道,你这园子且等着关罢!”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莫怪旁人不作生事想。”
“嗬——”
正当两边要起争执时,宋吟晚出手拦下了乔平暄,同时亦瞥见对面管事忽而一改姿态,在往下瞧时露了得意。
她顺势看,见一名蓝裙少女从园子口入,身后跟了数名婆子丫鬟。声势浩大。且在人群里张望片刻,便展露欢颜直奔男子身边去。
两人说话,似是熟稔。男子抬首与她对了目光,漫不经心同人说话,眼却直勾勾盯了宋吟晚瞧。
直白热烈。
那是猎人自己盯住猎物时志在必得的眼神。
宋吟晚只一眼就收回目光,避了檐下。
管事乐得说明来头,“东家救过宰辅夫人的命,又因投缘认了义亲。姜姑娘上面没有哥儿,亦是把东家当作亲哥哥看待。”
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京城这圈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来都是面儿。夫人大度善良,怎忍心真为难小的这帮指着园子生计过活的。”
乔平暄直听得颦眉。
宋吟晚却似被说动,拉着乔平暄坐回了原来的座儿。“当下作的意气,想来是没什么。算了,还是看戏。”
“哪还有兴致。”乔平暄咕哝。对上宋吟晚的笑眼便没了脾气,“且都依你,看什么也依你行了罢。”
管事是个人精,见状便晓得风波平息,忙是让人看上好茶,一面利落递了戏簿子,且是排她的先。
宋吟晚挑熟的点了出《云水岫》,以前总听祖母提起晏姬,一提便要说到《云水岫》,乃是名动汴京的人物。
“这……”管事面泛难色。
“不是说听凭照办么,怎的,又是不行?”乔平暄随了宋吟晚坐下,此刻挑眉嗤讽道。
“这是园里疏漏,晏姬已有好些年不作登台了,却忘了将戏簿更替。”
宋吟晚也不强求,随意点了两出。
等管事的下去,乔平暄才忍不住道,“便是这园子背后是姜家又如何,你家绥安侯那也不是个吃素的,能忍得你白白让人给欺负。”
“哪有欺负。”宋吟晚小声辩驳,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没人才把入园那出给乔平暄说了。
不管乔平暄在那磨牙霍霍,随即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描了一图案。
“这是什么?”
“刺青。”宋吟晚道。“那人手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