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昌走后,时眠并没有急着走。
她绕过书案走到那副画跟前,驻足了好一会,突然问道:“为什么会是荛山瀑布?”
许儿不解:“姑娘,怎么了?”
“为什么会是荛山瀑布?”
时眠再一次喃喃自问。
她总觉得不对劲。
撇头望向许儿:“方才爹爹说这是哪里的名景?”
许儿:“庄、庄朝。”
时眠双目微睁。
对!就是这!
娘亲怎么会画一幅庄朝的名景,还会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难道爹爹就没怀疑过吗?
时眠目光刮过许儿闪躲的眼神,心中微沉:“许儿,娘亲是哪里人?”
许儿磕磕绊绊的答道:“大、大渝宣阳马氏家族。”
“因为遭了土匪全都死了?”
“是、是的。”
“不是说还有一位参军的哥哥?”
“战死、死了。”
时眠眸光微闪,她提起裙子:“我要逛逛倒寒春雪,走吧。”
许儿局促不安的跟在她身后。
时眠将这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遍,包括时南昌的卧房,一旁的客房,床底,帘后,妆匣全都翻了个遍。
关于马惜玉的一切,时南昌叫人保护的都很好,所以时眠找起来很容易。
但是她花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到天黑,除了那副画,其他的东西丝毫没有庄朝的痕迹。
时眠拧着眉头。
莫不是她多想了。
她还是放不下那副画,重新回到书房里将画取下,找到麻良:“告诉爹爹,这幅画我先取走看看,回头再给他送回来。”
麻良:“好的姑娘。”
许儿抱着画卷踌躇道:“姑娘……”
时眠:“许儿,我信你。你不愿告诉我自有你的理由,我可以自己慢慢查。”
许儿低头。
一连几天的晴空霹雳,这日晚上下起了暴雨。
磅礴的雨水疯狂的洗刷着屋檐,发出狰狞的嘶吼。
院中的槐树在风雨中摇摇摆摆,树叶刷刷的往下掉,但它的树干却依旧挺拔,根深深扎在泥中。
屋内点起了烛火。
时眠抬手将纸条烧净。
纸条是鸿德楼的店小二送来的。今日上午,崔明媛在二楼预定了一间雅房。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崔明媛出府了。
自从笪御的尸体抬回来之后,时眠每夜都会做梦。有时是时南昌持刀倒在尸海之中,有时是许儿被人从后塘中拉出来。
更多的是笪御白衣胜雪,渐行渐远的背影。
时眠还是害怕的。
就像之桃他们一样,他们给她找了无数的理由来证明笪御已经死了,时眠同样找了无数的理由告诉自己,笪御还活着。
“吱——”
房中突然涌进一阵冷风,那人赶紧将窗户关上。细微的声响在雨夜之中并不清晰,他没有惊动床上已经睡熟的人。
那人顶着一个斗笠,雨水粘稠的扒在上面,他小心翼翼的摘下,放在一边,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绝色脸庞。
他的肩头,衣摆都湿漉漉的,一双黑色的靴子也被雨水浸透了。
刚踏出一步,“嘎吱——”,他顿住。
浸了水的靴子踩在地上会发出声响。
他弯下身子,将鞋子脱掉,犹豫了一下,又将湿透的袜子也脱掉,露出两只大大的光脚丫子踩在地上。
地上有些冷,他的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再迈开步子朝床边走去,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撩起床帐,他微微弯腰准备坐下,又是一顿。
脸上露出一抹怨念。
无奈起身将身上潮湿的外袍褪下扔在一边,这才坐下。
床上的时眠半张脸掩在被褥里,小脸被闷得红彤彤的,乌发如瀑。
他把被子往下掖了掖,露出时眠消瘦的小脸。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和情绪都遭到了巨大的震动,这让她身心俱疲。
如今在睡梦中都是紧皱着眉头。
那人捧着手哈气,好一会驱走了手上的寒意,才试探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指腹滑如凝脂。
他爱不释手。
“轰隆——”
窗外一声雷响,他急忙捂住时眠的耳朵,时眠睫毛微颤,他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时眠并没有要醒的模样,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抿了抿唇,脸颊上晕起一抹羞红,突然缓缓低下身子凑近时眠。
两人唇间仅剩一厘。
呼吸缠绵,热气拂面。
他微卷的睫毛紧张的扑闪扑闪,两只眼睛盯着时眠小巧的鼻尖,停在这个位置,他不敢再动了。
身子有些撑不住,他又悄悄的举起胳膊,撑在时眠的耳侧,这下时眠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他本想就这么静静的靠着她,此时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