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跟在大帅身后走进偏厅大门, 第一眼就是往那戏台的幕布后面看,结果就看到了霍颜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亲爹看,居然还看得很痴迷, 脸色当即就冷了下去。
站在谢时身边五米之内的人顿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凉飕飕的。
而坐在幕布后的霍颜,在看大帅看饱了眼福之后,才又将目光慢慢移向后面的少帅。
呦, 今天这位少帅捂得挺厚实啊!这都进了屋了, 怎么还穿着毛皮大氅尤其是脖领子那儿,翻毛都快要把下半张脸完全遮住了。
霍颜看得特别想笑, 偏偏还得憋着, 只好赶紧将目光从少帅身上移开。
谢时:“……”
看那花心老色`猫看了足足两分钟, 看他只看十秒
谢时默默扫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大帅,眸光凛了凛。
此时能跟进偏厅的这些军官, 不是身居要职就是谢家父子的心腹,无一不是人精,别说少帅一个眼神,就是谢家这对父子喘口气喘得比平时轻了些重了些, 他们都要揣摩一番这背后的心思,恨不能将两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都掰开了揉碎了研究。
所以少帅看向大帅的这个眼神, 自然也没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果然传说中的不错, 谢家这对父子不和啊!尤其是大帅这次娶五姨太, 少帅似乎非常不满, 没看一整天都是板着脸,宴席上敬酒,连那身毛皮大氅都没脱呢!
这是怎样的不给大帅面子!连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啊!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少帅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大帅的原配夫人死得早,之后大帅接连娶了三房姨太太,生了四个儿子,虽然现在都还年幼,但是大帅年富力强,用不了几年幼弟长成,背后又有母亲撑腰,怎能不对长兄虎视眈眈
到时候少帅的位子还能不能坐得稳,可就不好说了。
大帅一家人入座主桌,身后跟进来的军官及家眷也纷纷找了位置落座。无需人指引,这些人便自动分成两拨,一拨坐在靠近主桌的那两桌,一拨坐在靠后的两桌。
霍颜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觉得有点眼熟,才想起来是那日在如意楼和徐金刀在一起的,那个被称为肖旅长的人。
肖旅长正是入座靠后那排桌子的军官之一,他眯着眼看着那些坐在前排的,低声和旁边的同僚道:“看见没无论我们如何卖命出力,老帅心里永远只有他那些从山里带出来的土匪嫡系。”
同僚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低声呵斥:“嘘!口无遮拦,不要命了么!”
肖旅长却不以为意,打量了一下离得近的几个军官,“怕什么,咱们这些人谁的心里没有怨言”
另一人道:“没错,都是一样的沙场拼命,怎么咱们就永远只能混个旅长你看师级以上有几个非嫡系的人”
肖旅长半眯着眼盯着大帅,冷声道:“要我说,大帅心眼太偏。我们想要盼出头啊,也只能等着老帅退位,新帅继任了!”
几个人神色都是一变,听出肖旅长的弦外之音。
少帅和大帅矛盾日益加深,那么,是不是到了该用非常手段,扶少帅上位的时候了呢
众人全部落座,谢江汉抬手示意,后厨开始走菜,一道一道精美的佳肴接连端上桌。谢江汉端着酒杯站起身,原本坐着的大小军官也都训练有素地跟着起立,带起一阵椅子摩擦声。
谢江汉无奈一笑,摊摊手:“哎,都站起来做什么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快坐,快坐。”
虽然这么说,但是满场却无一人胆敢坐下。
谢江汉继续道:“今日为了我和五姨太的婚事,诸位兄弟已经忙乱了一天,江汉心中很过意不去,所以现在就当是自己家人坐在一起吃顿便饭,也别讲那么多规矩!五姨太请来的皮影班子,听说还弄出新花样了,咱们今晚就高高兴兴地看戏,吃菜,喝酒!放开了玩,都不要拘谨了!”
谢江汉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他人纷纷回敬。谢江汉抬手示意,一众军官才坐,谢江汉笑着整了整衣袖,风度翩翩坐回席位。
不得不说,这谢大帅的确是长了一张好脸,尤其是那般春风和煦地笑起来,别说女人,就连很多男人都能看得眼睛直。
宴席算是正式开始,先前那副官过来通知开戏。
霍老爷子正准备敲响开戏的铜锣,这时却见五姨太热情地招手叫霍颜:“霍小姐!你又不参演,躲在那后面做什么,过来和我们一起坐!”
霍颜一愣,霍老爷子要敲锣的手停在半空,回过头,目光中显示出不安。
五姨太再次招呼:“还愣着做什么,霍小姐,过来呀!”
霍颜冲霍老爷子和朱河等人安抚地笑了笑,然后从幕布后面走出。
二姨太见了霍颜,顿时面色一喜,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四妹,这就是我们那天和你说的霍小姐。我啊一见她就喜欢,还想让你给她物色一下,看有没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绍给她呢!”
坐在旁边的谢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号,默默看了二姨太一眼,给自己倒了杯酒。
四姨太是个一身书卷气的女人,戴着银边眼镜,冲霍颜微笑:“早就听说过霍小姐的大名,真人比报纸上的照片好看。要我说,那标题说得不恰当。您可比那《玩偶之家》里的女主角厉害多了!”
霍颜笑着低头行礼,“各位抬爱,真是让我愧不敢当了。”
谢江汉笑意盈盈地看着霍颜,他似乎天生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眼,看人的时候那眼珠就像长了钩子一样,结果一开口,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听说霍小姐家的辣椒酱不错,这次带了吗”
霍颜:“……”
笑容僵硬的五姨太:“……”
谢时面色不善地瞥了谢江汉一眼,又默默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主桌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停止了流动。
霍颜:“……这次走得匆忙,一时忘记了,我下次托人送来。”
谢江汉温柔道:“哎,托人干什么你自己来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