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句话刚说完,谢江汉就哎呀一声,椅子翻倒摔地上了。
主桌后面的两桌军官呼啦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谢时默默收回了脚,镇定自若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
谢江汉从地上爬起来,冲自己那些心腹手下摆摆手示意没事,“瞧瞧,这什么破椅子……”然后偷偷瞪谢时。
谢时看都不看他。
二姨太忙打圆场:“哈哈哈,开始看戏了看戏了!”
“是呀,都盼了多少日子了!”五姨太也赶忙帮腔。
三姨太一脸兴奋,用帕子掩了嘴,凑到霍颜耳边低语:“霍小姐,见过两只成年公猫打架嘛”
霍颜:“”
三姨太:“哎,可有意思了!”
开戏的铜锣终于敲响,这次排演的是一场经典戏目《拾玉镯》。
故事非常简单,讲的是一个叫孙玉姣的农家小姑娘坐在门前绣花,被一个叫傅朋的青年看到。傅朋对孙玉姣一见钟情,借口想要买孙玉姣家的鸡,上前搭话。孙玉姣也被傅朋的才貌风流吸引,却因为少女的羞涩而不敢有丝毫表露。傅朋临走前故意将一只玉镯丢落在孙玉姣家门前,孙玉姣发现了玉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玉镯捡起来。这一幕被刘媒婆看到,察觉到两人互相爱慕,便出面一手促成了好事。
没有任何狗血曲折,就是一个两情相悦的甜美故事,在婚宴上演绎再合适不过。
作为资深皮影戏迷,五姨太一看到那皮影布景就乐了,拍拍霍颜的手道:“呦,是孙玉姣和傅朋的故事!我就爱看这种欢喜美满的!”
霍颜笑道:“五姨太嫁给了大帅,以后的日子也必定欢喜美满。”
五姨太愣了愣,“霍小姐,你终于叫我五姨太啦!”
霍颜:“五姨太说笑,不然我还能叫您什么呀”
五姨太:“你可别糊弄我,今日之前,你可从没这么称呼我呢!”
霍颜笑而不语。
五姨太叹了口气,“自从我跟了大帅,除了霍小姐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是称呼我五姨太的。但谁又想到我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呢按照规矩,不到婚期不可改口……”五姨太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之人,有个能栖身的地方就不错了,若不是遇到大帅,此时我恐怕早就烂死在那种肮脏地方,也就不再求别的了。”
霍颜:“往事已去,五姨太还是要向前看。”
五姨太重新笑起来,“说的也是,霍小姐,你是个会体谅人的,也不怪乎我一见你就和你投缘呢。”
就在两人低声说话时,布景中的皮影人已经上场。孙玉姣的少女影人往那儿一坐,低眉敛目穿针引线,别看只是个影人,但是那雕工和上色,完全将少女的娇嫩和柔顺呈现出来。影人的动作也流畅自然,竟像是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台下众人全都看得入神,竟然没有留意到,这已经过去许久了,居然还没有听到一句唱词。全程入耳的,只有音质不同,节奏多变的锣鼓梆子声。
渐渐的台下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咋没人唱词啊
还有,这咋听着一直是敲东西的声音,那月琴和二胡声就跟伴奏似的,偶尔才冒出来那么两下。
这不是搞反了吧
然而很快,随着剧情推进,台下又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被那几乎要让人心脏跳出来的锣鼓击打声震慑住了。
谢江汉起初还只是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到后来,头开始情不自禁跟着那节奏一点一点。不只是他一个人,靠近主桌的那两桌谢江汉嫡系的军官,也大部分和谢江汉一个反应,头随着节奏一点一点,整齐划一。
三姨太不知从哪里抄出三只小猫,霍颜看了,发现正是那日和五姨太在偏厅里碰到的三只奶猫。
此时三只小猫并排趴在三姨太腿上,一双双猫眼睛盯着台上的皮影,一下一下随着节奏点着猫脑袋,那模样居然和谢江汉如出一辙。
终于,一场戏演完了。
已经被汗浸透全身的柳平坐在幕布后,听着外面一片死寂声,浑身的血都凉了,颤抖着睫毛闭上眼,只觉万念俱灰。
谢时见他那爹还在那儿意犹未尽地点脑袋呢,差点又要控制不住踹出去的脚。他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霍颜,见她双眉微蹙,眼中似有不安,便抬起手,一下一下,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霍颜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怎么好像听见她那只臭猫的铃铛声。
有了谢时带头鼓掌,潮水般的掌声自靠后面的两桌传出,继而慢慢带动前面两桌。
谢江汉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也是鼓掌最用力的。
“好看!好看!”谢江汉激动地回头想要找共鸣,结果就看到了大儿子那张冰山一样的脸。
谢江汉觉得,他应该适当地表现出一些充满父爱的关心。于是——
谢江汉:“嗯沉川,你一整天都穿着毛皮大氅不热呀脖子那里看着跟围了条围脖似的。”
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