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和陆升正在砍竹子搭鸡窝。
不得不说陆平和陆升的运气非常不错, 如果猴哥真的把他们带到山里去的话,没有适合暂居的山洞, 他们说不定会在野外被冻死。
可是, 石梁这边的山脚下,却是一大片茂密无边的毛竹林,他们又带了许多斧头柴刀过来, 全家齐上阵, 砍了许多粗大的毛竹, 没几日便搭起了好几间竹屋,大毛竹搭建起来的竹屋,屋顶和外面都用厚厚的竹枝竹叶包裹了, 地下也用毛竹垫了两层, 再铺上一层厚土, 夯实了拿柴火烧干,便是一处不错的宅子了。
原本两家人还担心住在这荒郊野岭的,会不会遇到冬天饿极了下山捕猎的野兽,没想到提心吊胆在这里住了几日, 遇到的最大的野兽, 不过是一只跑得极快的黄鼠狼罢了……两家人庆幸之余,不由得有些心塞。
这山中没有野兽肆虐是很好啦,但是, 附近没有野物……他们难道一年到头吃素啃野果子
别说什么可以去山下买, 陆家人现在还担心那陆员外有没有报官通缉他们呢, 根本不可能为了吃上一口肉, 傻乎乎地跑到山下被官府抓去,别到时候肉没吃到,牢饭倒是能吃上半辈子了。
陆平和陆升刚过完年就砍竹子准备做个豢养牲畜的屋子出来,就是为了等开春的时候,实在不行,便去野外抓些野鸡野鸭回来,又或者是野兔竹鼠什么的,慢慢驯化了,好歹逢年过节能吃个荤菜。
明瑜他们就在这个时候,拖着满满两大爬犁的猎物,来到了陆家的竹屋外。
“恩人!”看到明瑜温和清隽、斯文白皙的俊脸,陆平和陆升忍不住局促地将沾满了竹屑的双手贴着身上用力擦了擦,纳头就想去拜谢恩人。
如果没有明瑜他们的话,现在,他们两家,不是被卖去苦寒之地做了矿奴,便是冒险出逃,若是被官府抓住,那下场也只会比做矿奴更加凄惨。
如今他们两家隐居在这深山之中,虽说不似山下繁华,但好歹一家人齐齐整整,再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做错了事挨主家打骂,担心犯了大错连累全家人被发卖,吃的也比在陆家的时候好得多,糙米粥管饱,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林子里套到几只野兔、两只竹鸡。只是家里人俭省,总想着留点吃食度春荒,抓来的野兔和竹鸡都没舍得吃,这才想着做个圈舍养起来。
“住在这山里可还习惯”看着陆平和陆升虽然满头大汗,但气色尚可的样子,明瑜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决定要带他们进山,他也希望最起码能让人家在这里能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
“这里比山下好!”陆升笑着答道,“虽说没山下那么多人,但咱们自家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倒是比从前各自分开伺候主家的时候松散许多,况且,这山下土地肥沃,等开了春,咱们多开垦些荒地出来,种些粮食蔬菜,日子可比在山下好多了。”
陆平看了看明瑜,偷偷扯了扯陆升的袖口,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在雪地里跪了下来——
“恩人!我们两家商量过了,我们都不愿再做陆家的家奴,也不想用陆姓,小的们情愿做恩人的家仆,求恩人赐名!”
明瑜吓了一跳,随即便立刻明白过来,那陆员外差点害得这两家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丝毫不顾念三代主仆情分,实在令人心寒,也难怪陆平和陆升如今不愿再用旧主人的姓氏了。
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收仆役的打算,也不需要。而且,他救这两家人出来,也不是为了继续奴役他们的。
想到这里,明瑜快步走过去,扶起陆平和陆升,温声劝道:“山中不兴山下那一套主仆之分,这山中众生自在惯了,也并不曾有人呼奴使婢的,这样罢,你们若果真不想继续姓陆,可以问问家中长辈,你们家从前祖上是姓什么的,自行恢复旧姓最好,如此,逢年过节,也能祭拜祖先,求祖先保佑你们事事顺遂,平安无忧。”
陆平和陆升一开始听他说不愿意让他们投身做明家的家仆,心里还有些失望,毕竟他们在这山中毫无根基依靠,唯一认识的就是明家兄弟俩了,而且明瑜的弟弟,那个清秀俊俏的男子,据说在山贼中人脉甚广,若是没他打招呼,他们搬到这里这段时日,怕是早就被山贼给虏去为奴了。
只是,听到明瑜说让他们恢复旧姓,陆平和陆升心头又忍不住一阵火热。
为奴三世,他们早已忘了自己先祖的姓名,身为陆家家奴,他们不能拥有祖先的姓氏,逢年过节也不能祭祀先祖,甚至于别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求拜先祖保佑的时候,他们连个牌位都没得拜……
见他们有些意动,明瑜笑了笑,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指了指身后爬犁上的猎物笑道:“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烤肉,少不得厚着脸皮过来借个火儿,做顿饭吃。”
“恩人言重了!快请!”陆平和陆升一听他们还没吃饭,急忙将众人请进屋去,偷眼看了看明瑜身后跟着的猴哥,还有猴哥身后拖着爬犁的其他人,顿时红了脸。
明大侠的朋友们,都长得很好看啊。
陆家的几位老人家正在屋子里围着火塘,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剖了竹篾编织些农具,见恩人来了,一叠声地招呼着家里的女人们去烧热水来,一面又有些羞惭:“家中贫寒,没甚么好茶水侍奉恩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