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正好我们带了些蔗糖来,取一颗化在水里,甜滋滋的味儿不错,你们也尝尝,外面爬犁上还有些猎物,也是送你们的年礼,山中积雪太深,你们也不必跑到山上去给我们拜年了,正好我们下山也是寻你们有事相商。”明瑜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猴哥从爬犁的架子上解下来两个包裹,包裹里是做成小儿拳头大小的蔗糖块儿,吃的时候可以砸成小块儿,也可以丢到一大锅热水里,整锅水都变成淡褐色甜滋滋的红糖水儿了,猴子们特别爱喝,并且决定开春就在山里圈出一块地,专门种植甘蔗,这样明年他们就有吃不完的蔗糖啦。
再也不必冒着被蜜蜂蛰成猪头的风险偷蜂蜜吃了。
“这如何使得”几位老人家羞得脸都红了,急忙摆手拒绝。
受了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没有报答就算了,因为不知道恩人家在何处,过年也不曾上门扣头,如今竟然还劳累恩人特意下山看望他们,还带了这么多野物和蔗糖送给他们,老人们一辈子替陆家当牛做马惯了,何曾被人这般看重过一时间感动得老泪横流,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猴哥神色复杂地看着哽咽难言的老人家,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心酸。
如果没有他当初的肆意妄为,陆家人不会差点骨肉分离,更不会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山下的凡人都在忙着过年的时候,仓惶逃离故地,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深山,如今他们不过是送了些不值钱的猎物和蔗糖过来,看陆家人那副感激涕零恨不得扣头就拜的样子,猴哥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明瑜说得对,他做的那些事,或许旁人并不能拿他怎么样,却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将满腔怒火迁怒到无辜之人的头上,他自以为的潇洒肆意、天下无敌,实际上,却是踩着旁人的性命在满足他自己的一时兴起。
这一刻,猴哥终于明白了“慎武”二字的含义。
一如他曾经在一个武将家中盗窃宝物时偷听到的那个故事一样,武艺高强的将军,宁可日日勤练武艺却无仗可打,也不愿有朝一日因战功裂土封侯。
因为,那些足以让猛将们裂土封侯的战功,无一不是用千万无辜百姓的累累白骨铸就的。
不是不敢打仗,而是不敢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生死两别……
努力攥紧了拳头,猴哥用力眨了眨眼,他才不要流泪!
该流泪的是那个该死的陆员外!
没有打断这厮的狗腿,真是便宜他了!
明瑜让金毛他们去帮着把猎物卸下来一大半,剩下的小半,让猴哥带着他们,去见见附近的小妖们,感谢他们这些时日对陆家人诸多照应,顺带也和他们打声招呼,只说近日他们要在这附近清理野物,为来年开荒做准备。
花果山内绵延千里,左右也不缺这么点大的山谷,明瑜让猴哥过去,也是顺带借着牛魔王的面子,毕竟是结义兄弟,过命的交情,若是连这么丁点大的山谷都舍不得,以猴哥的脾气,也不可能认下牛魔王这个渣男做兄弟了。
果然,一看到猴哥亲自带着人来说,那些小妖吓了一大跳,连说不敢不敢,牛魔王可是他们的大王,大王的结义兄弟说出来的话,他们哪里敢不听
甚至连猴哥带过去的猎物也没能送出去。
小妖们怕吃了这位杀神的年礼,大过年的不消化……
于是,猴子们打来的满满两爬犁的猎物,除了他们吃掉的之外,全部送给陆家了。
不,现在应该叫方家了。两家的老人还真记得自己祖上的姓氏,他们本是祖籍河东的乡间富户,因旧年大旱,又恰逢乱民暴动,等到朝廷派出大军镇压,他们这些被乱民裹挟的无辜百姓,便也被一股脑打成了乱民,侥幸逃过一死的,便被发卖做了官奴,后来又辗转变成了私奴,本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竟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恢复旧姓,两家人喜不自胜,请示过明瑜之后,见明瑜不愿赐名,便喜滋滋地将这只有两户人家的地方,取名为“方家村”了。
名字十分简单粗暴,却也好记。
方家的女人们也忙碌起来,取出家中能招待贵客的好东西,再加上明瑜他们带来的新鲜猎物,炖肉焖饭,忙着招待恩人们。
明瑜拉着猴哥坐在火塘前,和方家人商量着春日开荒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