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听了,反而笑了起来,她说道:“殿下小看明某了。我不是贪那一官半爵,更何况咱们去雍阳关,能为殿下立功,岂能说是白走一趟?我只是在想,既然殿下说是要将太子府的东西出了换银子,别人却难免不会多心。咱们样子总是要做的。否则到时候说起来,殿下岂不是欺君之罪?”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圣心难测啊殿下。明某倒是无妨,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还有殿下在,我也放心。可若是殿下……”话音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经到了。
殷畴听了片刻,猛然想起那日在如意居听到的对话,心里登时忐忑起来。
他犹豫片刻,问道:“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江茗思忖片刻,说道:“殿下便只好收拾些府中的东西,抬去当铺当了。”
殷畴一听,连忙摇头,面露厌烦:“这怎么行?”
江茗笑道:“哎,殿下尚没听我说完。这送去当铺,可就是明码标价,出了多少他人心里都有数。殿下若是信的过我,便将东西交给我,送到闽州去兜一圈。事成之后,东西和功劳一起奉上。当然,殿下无需真的出那么多,只有有一两箱看着贵重的给人查验便是。”
殷畴听了,眉头微微蹙起:“明弟为何如此为我考虑?”
江茗笑道:“殿下,若明某说自己觉得殿下英明,为人又磊落干脆,殿下定然不信。因我是商贾,旁人总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若说我从殿下这里能得到什么好处?殿下,我的命根子可不就还要靠殿下疏通周转吗?殿下还怕我做出于己不利的事情吗?”
殷畴听了,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寿谦票号可不就是在自己手里捏着,要生生要死死,日后他名公子帮自己坐上皇位,也是为自己安置了一份平安,比他再去找那些大臣疏通可要方便多了。
但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殷畴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这么想着,便冲江茗点了点头:“明弟误会了,只是这朝中情况错综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茗回道:“正是如此。若是殿下过于信任我,一丝半点防范也无,我反而会觉得心中惴惴。但我也未曾说错,殿下磊落干脆,事情说开了,便能更信任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殷畴笑道:“我今日便让他们去准备东西。只可惜我不能一同去闽州领略路途风光了。”
江茗拱手:“那明某便静候佳音。但有一事,殿下万万不能说这寿谦票号乃是名某的,否则定然会引来怀疑。”
“那要如何说?”殷畴问道。
“便说是今年因乔靳未曾出海,闽州另起的商贾。殿下将东西送到闽州出海贩卖,因着局势危急,先以太子殿下的名望作保,估量了银钱垫付。”江茗开口说道:“这样一来,便无人能说什么。因这东西,也确实是去闽州了。”
殷畴思忖片刻,想到之前靖文帝也曾做过此事,只是那不叫卖,而是抢。自己这乃是和名公子公平交易,便点了点头:“好。”
江茗原本倒是没想到,因这殷畴贪功,自己反而白拿了东西。她原本都打算自己掏腰包了,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上来送。
她心里也算计着,反正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他日北胡若是打不进来,也轮不到殷畴上位。若是北胡打进来了,谁管他什么东西原物奉还。
而且正因为有这些东西在,殷畴又在朝上夸下海口,这路途之上,还不给自己打点个干干净净?
三日之后,江茗将华京城里诸事安置妥当,以闽商名茶的名义将太子府的东西取出,当众验过。殷畴以太子名义作为担保,名茶当众付了银票,还是闽州寿谦票号的银票。
殷畴见了反而觉得这名公子做事滴水不漏,十分满意。可却不知道皇后在宫中知晓后骂他糊涂,因这岂不是在打靖文帝的脸?之前靖文帝卖私库里的东西,可是直接拿了乔靳十万两白银的,哪里有这些繁复的事项?
名茶之后立刻在各处收粮,水路快捷一路送到华京城。让殷畴验粮之后,以督管的名义运粮。毕竟太子名誉,粮食在路上不能出什么情况,官道提前打好招呼,给了行令,这便出了华京城,朝雍阳关去了。
江茗在临走之前,和江宛见了一面,江宛果真只是给了她书信,说到了雍阳关,自然会有人找她来取。又问她何时会走,不知当日自己可否送她。
江茗拿了东西,回府拆开看了,里面真的只是些闺阁之物,心里不免有些疑虑,江宛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江茗这队人马说来复杂,有些太子府的,有些三衙的,还有些殷楚之前安插的,她也不急,诸般事情只等在路上再说吧。天高皇帝远,况且一路颠簸,谁也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情,没了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