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酌低眸扫了眼鞋子,他穿的黑色鞋子,他一向爱干净,鞋子沾了灰他就浑身不舒服,庄闻了解他的习惯才这么一问。
他鞋面上这会儿正好多了个灰扑扑的印子,半个脚印。
周厌语恼羞成怒踩的。
“嗯,被猫踩了下。”谢酌敷衍道。
庄闻:“……”
谁家猫这么大肉垫啊
哦,他旁边那位吧。
周厌语冷嗖嗖朝口无遮拦的谢酌抛过去一个眼神,简直能杀人。
“大佬快过来坐!”许开升招呼着,“庄闻正讲酌哥以前的事儿呢。”
谢酌以前的事
周厌语不动声色瞧了眼庄闻。
“讲到哪儿了,哦对,就讲到我给酌哥当同桌的时候,几乎天天被女孩子搭讪……”
周厌语动作一顿。
庄闻是谢酌以前的同桌
她不自觉看了眼谢酌,后者正拖着下颌兴致缺缺地听庄闻讲故事,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眼睛眨了一下。
周厌语眼观鼻鼻观心。
庄闻仍在滔滔不绝:“还不都是酌哥那张脸……你们不知道,情人节那天酌哥出了次门,被守在他家附近的女生塞了一怀的巧克力和情书贺卡。”
周厌语:“……”
她喝了口雪碧,暗暗翻了个白眼,巧克力么,她初中的时候也能收到一大堆,谁稀罕了
庄闻:“但是酌哥那脾气,表面上看着讨人喜欢得不得了,内心里可特么冷酷无情,人家女孩子才把东西塞他怀里,他转眼就把东西送给了路边的流浪汉。”
周厌语又喝了口雪碧。
“就因为这,学校不少男生都和酌哥约过架,当然,酌哥最牛逼,怎么可能输呢”庄闻感叹,“时间长了,酌哥就莫名其妙成了咱学校最帅校霸,就是可惜,酌哥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儿校霸的风格,乍一看跟三好学生似的,连脏话都没怎么说过。”
许开升和杜行帅不由自主点头啊点头,然后瞄了眼听得津津有味的顾弥一眼。
顾弥察觉到了,微笑:“看我做什么”
“没,感觉顾姐也不是很有,呃,校霸风格……”许开升纠结。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她是顾弥,路上碰见,他顶多以为顾弥就是个普通少女。
“都是生活所迫。”顾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雪碧。
“说起来,顾姐一战成名的那件事,好像和大佬……那件事有关”许开升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了句。
周厌语没说话,仿佛并不在意,顾弥脸色倒是淡了不少。
“当然那都不重要。”许开升连忙摆手,“咱们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
谢酌是刚转学过来的,有些事不去刻意打听就不会了解,他很少主动从别人嘴里探听周厌语的事,但如果别人主动和他说那就不一样了。
“的确有关。”顾弥有些不爽,“不过你们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到底怎么传出来的半点也不搭事实。”
庄闻拿着雪碧瓶子左看看右看看,谢酌朝他招招手,示意他把雪碧给他。
他递了过去。
谢酌拧开盖子,捞过周厌语的杯子给她重新倒满,推回去。
周厌语抬眼看他。
谢酌做了个口型:“消消火。”
周厌语:“……”她不需要消火,只需要消酌。
顾弥打算趁这个机会替周厌语正名,咬牙恨恨道:“当初要不是你们学校那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在外面胡说八道被我听见了,我能揍他么挨了揍还特么不安分,说什么妈有势爹有钱,绝对不会放过我和小语。”
说到这,她冷笑:“嘴巴那么臭,让他吃/点/屎怎么了”
在场众人:“……”
庄闻默默缩回了夹肉的筷子。
周厌语:“吃饭呢,少说点。”
谢酌意味不明瞥她一眼。
庄闻举起手提问:“所以,你真……”
“那我也没打算说着玩儿啊。”顾弥说。
许开升说:“我们都没看见,只听说顾姐把人拉到我们学校,就那栋教学楼男厕所,把人整个脑袋摁进便厕里了。”
顾弥有些遗憾:“老实说,你们学校厕所太干净了,客观条件跟不上,最后只好给人灌了几大管厕所里的自来水,早知道还是应该带去我们学校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恶臭熏天……”
许开升:“结果就是,没吃啊”
顾弥翻了个白眼:“所以我说你们一中怎么就净瞎传些谣言”
许开升和杜行帅讪讪摸了摸鼻子。
庄闻感觉这可真是刺激,插嘴道:“所以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不要脸的话”
顾弥张了张嘴,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稍微不太一样,庄闻直觉刚才那个问题问得并不太合适,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应该如何挽救。
周厌语第三次喝了口雪碧,感觉凉意滑到胃里,才缓慢开口:“他侮辱我爸爸。”
许开升和杜行帅都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周厌语父亲已经去世了。
“哪只……”顾弥嘟囔,气得连雪碧都喝不下去了。
周厌语脸色平静,放下杯子,拿着筷子夹了块烫豆腐,才低头,就见谢酌夹着个香甜小馒头,筷子伸到她碗边。
她瞄了眼他,谢酌松了筷子,蘸着甜酱的馒头落进她空空的碗里。
周厌语嫌弃地撇撇嘴,吃完筷子上的豆腐,顺手在馒头上戳了个洞洞。
庄闻脸色古怪地瞄了眼她,又瞄了眼谢酌。
这火锅快他妈吃不下去了。
周厌语接着说:“我爸爸曾经救过那家伙的命,那家伙后来却在外面宣扬些……我不大爱听的话。”
岂止是不爱听,简直是几句话就能把她逼得去杀人。
不感激救命恩人便罢了,还要出去侮辱救命恩人。
庄闻愣了愣,察觉到这会儿气氛实在不适合这个话题,赶紧找了个别的话题扯了过去。
许开升和杜行帅心里却十分震撼,他们完全没想过事实居然是这样的。
周厌语高一那件事,其实远远不止这么简单,传言里还有很多别的不知名的后续……但眼下实在不适合继续聊下去,只好憋着闷气猛吃了几口辣椒。
然后被辣的涕泗横流。
他们俩想,周厌语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连这么隐秘的事都愿意告诉他们,他们以前却总是无意之中往人家伤疤上戳。
多不道义。
于是心里更加坚定了认周大佬当一辈子朋友的想法。
至于周厌语那些话究竟讲给谁听,只有她才清楚。
一顿饭,话题偏到了十万八千里,沉重的言论略过,吃到后期,顾弥跟那仨个男生甚至就着雪碧划起了拳,一个个整得跟喝醉了似的。
但他们的眼神都很清醒。
这只不过是一场放肆的晚餐罢了。
吃完火锅,不过八/九点,这会儿回家还太早,几个人凑门口讨论了一会儿,决定等会儿继续去溜马路,绕着公园或者广场转几圈消消食也是极好的。
他们四个讨论得热火朝天,周厌语却有些漫不经心。
她的目光落到旁边的街道上,路灯不远处,一对成年情侣正在接吻,吻得热火朝天,女人的手已经伸进了男人的后腰衣服里,正在情不自禁地抚/摸着。
周厌语像是突然魔怔了,直勾勾盯着那边瞧,半点神也没有分出去,她视力很好,甚至能看见那两人中途半睁开眼时,迷离的眼神。
肩头倏地一沉。
她犹如惊弓之鸟,骤然挺直胸背,男生的手心热度逐渐传到她的皮肤上,浸入血液。
“周小船,你成年了么”近在耳畔的声音带着笑,隐隐掺着几分哑。
周厌语抽回神,将目光从那俩人身上移开,落到谢酌脸上。
男生的脸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格外俊美,轮廓笼着一层夜晚的灯光,微微模糊。
“没。”她感觉嗓子有点干,停顿片刻,说,“你成年了没”
“也没。”
谢酌揽住她肩膀,把她揽到另一边,以至于她只有转过身才能看见那对小情侣。
但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再转身去看
“你想学那个”调笑的口吻。
你想学怎么接吻
“……不想,闭嘴。”周厌语打掉肩膀上的手,指尖发烫。
谢酌但笑不语。
那边几个人招呼着一块儿去广场转两圈,许开升要带庄闻见识一下他们l市的超牛逼广场舞,怎么个牛逼法,广场舞不就那么牛逼么
周厌语越过谢酌朝他们走去,谢酌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不久后,他单手插兜,慢吞吞抬脚跟了上去。
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是刚才触碰她肩膀那只手,手心滚烫。
她不想学啊。
可是他还蛮想教一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