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孤鸣时常想赌一赌运气, 然而十次有九次都是作无用功, 此番身边站着一个全剧最垫底的倒霉反派大哥竟然意外地“负负得正”。
在此山穷水尽之境, 眼见两人就要双双花式暴毙, 开墙凿“天窗”的位置却突然人影一晃, 一只纤长劲瘦的手凭空出现,这只手腕还淋着血, 随后半个人身子也挤了出来。
她敏捷地一蹿直直地从灰雾中脱身还不够,又赶时间似的回手去掏,孟雪致被她一把扯出来边挣扎边嚷:“你扯我做什么, 你去拽阿诚——”他还没嚷完,一抬头便见任孤鸣和谈知臣两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灰雾眨眼消失,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孟雪致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好久不见”招呼没打完, 便被步夜白一搡推到一旁, 剑出如游龙与扑过来的小鬼厮在一起!
步夜白打架气势汹汹之中, 又蕴藏着一点属于女性的柔韧,仿佛猛钢铸骨却生得玲珑血肉, 小鬼虽灵活却偏偏奈何她不得, 绕又绕不过, 啃又啃不动,气得直发癫。
她两剑捅翻一个却发现这小鬼根本无法完全打散,不由得心烦气躁,随即大喝一声自腰间取下只铜铃铛来,就着手上的淋漓鲜血一抹抬手抛向空中!
此刻铜铃胀气似的愈大, 眨眼吹直拳头大小浮于半空,静默一瞬随即铃声大作,但见周遭小鬼惨叫一声尽数随着铃响吸烟似的一股脑被海吞进肚中,鬼哭声戛然而止。
铃铛意犹未尽似的晃了晃,咯噔一声落回步夜白手里,先前还十分不甘地砰砰乱撞,随即铃铛一缩就变回了普通的挂坠。步夜白往腰上一系,拎杀猪刀似的拿着剑梭巡了一圈,见再无异常便慢里斯条转了回来。
三个少年站在墙角,俱是面带菜色,步夜白奇道:“你们站在那做什么”
孟雪致只敢摇头:“我……我只会拖后腿。”
步夜白眯着眼舔了舔嘴唇,连续奔波之下她唇上干枯非常,刺得她生疼,她往地上一坐道:“我确然想拉阿诚过来,可谁叫你站得这般靠前。”
孟雪致泫然欲泣:“拉我便算了,竟还要嫌我,哪有你这种人!”
任孤鸣奇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孟雪致大叫:“你们这群人好生不讲理!”
任孤鸣被他逗得发笑,回头问步夜白怎么回事,步夜白道:“灵鸟求援,我便跟了来。”说着还去瞟任孤鸣神色。
任孤鸣全不知情,毕竟他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编剧,当然不知道这群大佬们一个个都有什么花花肠子,仍是坦然神色追问:“哦,还算这破鸟没白养——后来呢”
“后来平云君与一人对上,我已在石道中,料定与你们相距不远便催动通讯箭与阿诚他们会合,恰好身边有平云君塞的追踪符,便借知臣的束带追你们到此处。”
束带由何而来,想必是裴衍青其中出力了。主角大大就是靠谱,他在心底给阿裴默默点了个赞,步夜白又追问:“你在此处有什么发现吗”
任孤鸣默默回忆了一下谈知臣坦然撬了别人装饰石头的举动,还有新鲜出土的诡异《揽尸子》,直觉地避开这些将所知晓的全都讲了一遍,分析道:“此处应当是秣鬼老祖的养尸地,方才我等来到此处应该是受他波及,想必他回魂后定然还有其他去处,此处不宜久留。”
几人又确认了一番这里的确没有其他能搜刮了的,便由步夜白催动通讯箭,四人互相搀扶着往箭身所指方向挖土机似的开道而去。
秣鬼与平云君对峙了许久,平云君脸色煞白、十分难看,秣鬼却状似毫无察觉,他轻而易举地拨开平云君颤抖的肩膀,拂一片落叶似的将他扫到一旁:“我与你话尽于此,来日相见少不得兵戈相向了,只是我的剑断了,你能再为我铸一把吗”
平云君双目瞪圆了,似乎想起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了似的陡然回身:“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秣鬼大笑出声:“你们一个个都说我疯了,凭你们也配”
最后几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这样狰狞神色并未在他面庞上持续太久,他把怒气一敛,带点温存意味地大笑向前。
“我要杀了你……”平云君喃喃,“我一定会杀了你……”
秣鬼回眸一笑,眼仁里波光流转,正窥见当年一轮高悬明月:“你不是已经杀了我一次么”
任孤鸣到底没能熬住,平云君的面都未见到就撒手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他自己的屋里。窗里探出的一枝花开得正好,师弟师妹们的嚷嚷声大老远地传回来,凭空给肃静斗室添了许多活气。
而地下的一切此刻而言,竟恍如隔世。
他握了握手,探知灵力已经回来了七八分,顿时感觉十分快慰。床尾衣架上挂着一套崭新的弟子服,仿佛地下那套残破染血的从来不存在过。他一抻懒腰,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
总之有种暴雨过后的畅快/感,叫人陡生出无数的希望。
任孤鸣穿戴整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得差池,把剑佩好折扇一揣,又是一副儒雅随和的翩翩公子相。</p>
他推门出去的一瞬间才想起来,《揽尸子》是揣在原先衣服里的,换了身行头后那本奇异诡谲的书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