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孤鸣还真有点饿了。
燕微恒拉着他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他又不能直截了当一句:我饿了, 只能寄希望于探病例行的“灌药”环节, 万幸这弟子想的十分周到,除了送了药还带了一碗桂花糯。
弟子见穹窿山两任门主其乐融融地窝在一张塌上,顿时有些脸色奇怪, 他把药碗和汤盅一放,一边盯着这两人一边鼓捣食盒。
任孤鸣面不改色把药汤一饮而尽, 见他还在低头钻研食盒, 好像那食盒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似的, 燕微恒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收拾药的姿势非常熟练,让人怀疑他可能曾经专司颠勺的。弟子冷漠地道:“没什么,这就走。”
莫名其妙被甩了一脸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然穹窿山派自古门风轻快,不如那些世家一般繁文缛节极多, 二人倒是并未当回事。小弟子把药碗收了, 任孤鸣笑眯眯对他道:“多谢。”
依照他先前见到的情况来看, 那些弟子的反应大多十分激动,不是羞涩低头就是激奋昂扬, 总之一副见了天王巨星似的模样,而这位弟子却神色淡漠, 连目光都不愿多给一个, 把碟子碗匙“啪”地往一起一丢,拎垃圾似的拖着食盒便要推门而去。
谁料另一只手比他的更快,连敲门都来不及, 急匆匆地就把门推了开高声道:“门主,门主不好了,方晖云闹起来……压不住了!”
方晖云任孤鸣一愣,这不是个炮灰吗原剧里的方晖云有个女儿,在裴衍青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感天动地的无果感情——方晖云看不上这个青年,一心想让女儿攀附谈知臣,最后裴衍青成名后回来求合,被一番斥责老脸尽失,怒火攻心为一山魅所害。
主角声望加十,方晖云老命减一。什么打脸退婚流,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直接打脸就完事了。
可他怎么还活着
任孤鸣大感兴趣:“去看看,我倒想知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两人从被窝里翻了出来,刚刚送药的弟子已经不见了。任孤鸣犹豫了一下究竟带哪一把剑,最后还是决定佩陨星。
这两柄剑而言,虽然云浪生用了十六年十分顺手,可更为此时世人熟知的莫过于陨星。云浪生云雾涛涛大浪千丈,却已止步于前尘一段,对他们来说的不过是后来任寒川陨星不世出,一剑定山海的英雄事迹——
他身死十年,已经活成了一个单薄的神话。
外面雨下得太大了,青石地面滚滚腾起密实的水雾,任孤鸣再一次以残躯穿上穹窿山的袍服感慨万千。
燕微恒施了个法诀,免于鞋袜衣摆被淋湿,囚室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符火燃的照明灯在雨中不屈挺立,留在地面上的部分仿佛沉默的巨兽,兽口吞着一条向下的石梯。
可惜地势太低,整条廊道都是漫灌的大水。
门口两个值守的弟子严阵以待,见二人下来行礼道:“寒川君!门主!”
任孤鸣还没正儿八经地进过囚室,只见沿途分做两条通道,均以石做壁,上书层层叠叠符文镇压,通道内隐隐传来煎熬的低吼声,转瞬又静默如死,仿佛囚室内什么都没关着似的。
方晖云地方还不错,至少没有被囚禁在石囚里,坐卧寝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摆着一碗凉透了的素面。隔老远便听见他疯了似的又吼又跳:“穹窿山派如此大派,竟也搞这些掩人耳目的污糟事情!”
他一个人吼得气势磅礴,愤然之下还激荡灵力冲击囚室石壁,石壁上的符文沽沽发亮,引得他四周几间囚室也躁动不安。
单从年岁上,这方晖云一个顶上周围几个弟子之和,几个弟子还手也不是,不还手也不是,见两道身影自昏暗处缓缓出现纷纷惊喜道:“寒川君!”
方晖云听得一句“寒川君”,顿时暴起,讥讽道:“寒川君可真是别来无恙啊!”
方晖云与他隔着一道铁栏杆对视,他眼神像刀子似的将任孤鸣遍身刮了个囫囵,“你怎么还活着,我亲眼看到你掉进铸周山隙!”
任孤鸣奇道:“怎么,掉进去一定会死么,没这个说法吧”
“谁知道你怎么没死!”方晖云咬牙切齿,“对,肯定死了,都死了十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拿着寒川君仙躯兴风作浪!”
“我怎么觉得你生怕我不死似的,”任孤鸣退后一步躲开方晖云笼子里钻出来的手臂,他倒没动怒:“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屠了你家满门,把你激动成这个样子”
方晖云竟然愣了一下,隔着一道铁栅栏,手臂无力地垂下去,他的眼眶迅速地红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作践她!”
任孤鸣高度警戒:
方晖云见他一言不发,满面茫然地看着他,竟然发出一声崩溃似的哀嚎。先前他只是屈辱愤怒地跳脚,如今却捂着脸流泪跪了下去:“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她的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当么”
任孤鸣心头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他攥着陨星身子像前倾:“什么他他是谁”
方晖云眼珠充血:“她是谁可怜我女儿死得好惨,还怀着你——”
他愤然一挥手指:“你清清白白任寒川的孽种!”
任孤鸣大惊:!!!</p>
我去你的孽种!我任孤鸣什么狐狸精没见过,怎么可能和你女儿这么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