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他脸越拉越长, 任孤鸣这才不紧不慢地揣着手道:“虽然是有些仓促。”
“不过你想来还是随时来呀,”任孤鸣话音一转:“你想回来呆两天, 就让知非带你来玩儿,或者你不愿意和他一起来,我给你批一个通行令就好了,你看到那边的李子树了吗。”
任孤鸣指的那片李子树生得郁郁葱葱,即便是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夜里也能感受到那种勃勃的生机,好像马上就要顶出漂亮的骨朵吊出饱满的果子:“那棵树上结的果子是整个穹窿山最好吃的李子,等它熟了就请你来吃李子,好吗”
谈知臣愣住了,他大概是此生第一次被别人邀请来“吃李子”。这个理由十分幼稚、也十分好笑,但谈老门主怕别人看出这个小儿子的异样, 很少放他出门结交朋友。别的少年可能很小的时候就和别人做过这样的约定,如果听到也只当是闹着玩, 可谈知臣当真了。
他看了看那棵尚且青涩的李子树,很认真地点头道:“好。”
谈家的小公子, 虽然他爹一向对他稍微显得严厉、刻板了些,甚至不如捡回去的亲传弟子和煦, 可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什么样的李子吃不到
他只是爱听任孤鸣的肯定罢了。
正当他心里油然生出一点淡淡的、隐秘的骄傲和得意时,只听任孤鸣“啪”地一拍手道:“啊呀, 那我也得给小玉他们批个通行令啊,这么好的果子没人吃可糟蹋了。”
谈知臣:“……”
什么破玩意儿,不吃了!
二人正在廊下攀谈, 却见谈知非往这边过来,他离老远就看到两个少年在说话,扬声打趣道:“你们怎么月下私会,不进屋去说”
谈知臣冲他哥甩了个眼神刀,任孤鸣却笑道:“嗨呀,外面凉快。你怎么来了”
谈知非颔首:“我来和知臣挤一挤,不想一个人住了。”
对呀,哪有把人家亲兄弟隔开的——任孤鸣这才发现他干的不是人事儿,连忙歉疚地道,“是我考虑不周,早想到我就……”
“你就”谈知非很感兴趣地接道。
“我就在知臣屋子里给你摆个草窝棚打地铺。”任孤鸣冲他眨眨眼,谈知非便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也是馊的!”
这俩人笑的十分开心,却见谈知臣板着个脸,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他看着他俩笑了一会道:“我还有点事想和他说,大哥你先进去吧。”
谈知非被亲弟弟撵走也不生气,冲任孤鸣点点头便进去了。他们两兄弟除了性格以外,在面容上也不尽然相似,虽然轮廓很像,往一起站看着就是亲兄弟的相貌,但谈知非的脸比较圆一点,可能总是笑的缘故线条会柔和一点。而谈知臣天生神情冷漠,表情幅度总是很小,有点少年老成似的,面部轮廓是冷而硬的。
尤其现在,任孤鸣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咬着牙似的,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表情,然而谈知臣很快就低声道:“我有事和你说。”
任孤鸣的心稍微提了一点起来,警觉道:“什么”
“我……”他似乎有些吞吐,要知道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是很稀有的,任孤鸣一时间更忐忑了,追问道:“什么”
“我知道他没死,”谈知臣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他说自己叫……”
“章泽。”
任孤鸣如坠冰窟,是了,以媛师姐的身份和品阶,怎么知道禁地的存在,甚至知道如何进入、如何打开禁制况且凭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发动这种“政变”
如果章泽还活着,就能解释通了。恐怕从那炉来历不明的香开始,媛师姐就已经步入了这盘万劫不复的棋,连骨头渣子都被人榨干抹净了。
任孤鸣闭了闭眼睛,突然意识到,从章泽突然出现到现在,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推着一切往前走,走得轻手轻脚却又方向明确,似乎是朝着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奔驰而去的。
是什么
他在心里飞速过着剧情,却因为焦虑始终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切入点,变数太大了,同时剧本里曾经那些前言不搭后语、充满逻辑问题的片段都能解释得通了。
谈知臣见他一时半刻都没讲话,猜他是生气了,任孤鸣生气时脸色会如同平时一样,只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唇线抿得很直,神色透出点疏离的意味来,看惯了他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经常会让人忘记,任孤鸣是穹窿山名正言顺的少门主,将来要代替平云君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无论是谁的宴席都有他的一席上位。
他几乎要觉得对任孤鸣起那样的心思是一种亵渎了。
“你……”任孤鸣猛然睁开眼擒住他手腕:“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很多陈年旧事,并且有效忠的对象,而且他非常善于引诱。”任孤鸣道,“在小莲湾时他曾经劝我拿那本书,但我……不敢碰,他便再也没有找过我。”
“那么你碰那本书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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