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青颠颠跑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往席面上唯一一个空位子带:“我们这不是等你呢嘛,来来来,任师兄到了咱就开饭!”
孟雪致早已垂涎鮰鱼多时,他夹起一片鮰鱼肉指着锅犯难:“往锅里扔就好吗那这样别人若是夹走我的鱼肉怎么办”
在座诸位自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一餐一食皆有严格的定制,讲究的是“食而雅”和“餐少言”,除了盛大的集会可以在长辈的示意下进行礼貌的交谈,其他时间更像视吃饭为一种填饱肚子的工作,实在没这样有“野趣”地用过饭。
任孤鸣竟然对他们有点同情,虽然他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很久没像前世一样一群朋友热热闹闹地吃火锅过了。
今天人来得很齐,连碰在一起就有点不大对头的明如相和常秋声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等他,他又想起后世飘零怕是没机会像今天一样再聚首了,不觉就有些伤感。
可任孤鸣平时嘲笑谈知臣是个不会表露情绪的死小孩,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他自觉他已经是活了好几辈子的老年人了,骨子里天生就藏着一点矜傲,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想表露出来的。因此他十分耐心地把那一点萦绕的不适压了下去,给他们讲了讲涮火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涮法。
他们都很不适应,明如相道:“你在哪学的这种吃法”
任孤鸣眼也不眨:“梦中高人所授,尔等凡夫俗子不懂。”
师叔就像那些看着自家儿子带同学回家吃饭的爹妈一样,每一个盘子都装得很满,生怕落了自己儿子的面子。当然要是师叔不好心办砸事就更好了,说不定现在任孤鸣挨个敲门还能收到一堆口是心非的埋怨,那样更加热闹。
一开始众人坐得还是挺规矩的,毕竟身出名门,礼节还是有的,结果越下锅香气越浓郁好吃,腾腾的肉香几乎盖过山间的野花香,某些少年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秦朔要照顾伤了的腿不能吃辣,因此本本分分吃他的清汤锅烫菌子吃,但康缙衣活蹦乱跳的,尚且能胡吃海塞,于是手便越深越长,快把自己拉成一只人模人样的长臂猿了。秦朔不忍直视,小声问道:“要不我们换个位子吧,正好我离那个清汤锅近一点。”
康缙衣第一次吃这样切成薄卷的羊肉,几乎要把舌头都吃下去,忙不迭道:“好呀好呀,那我过来吧。”说完便端着酱碟挤进了秦朔右边的位子上,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明如相凉飕飕地盯着他,又手忙脚乱地打招呼:“明姐姐你在这坐着啊!”
羊肉当前,也顾不上明姐姐明妹妹了,康缙衣一心吃喝,没注意明如相的眼神。秦朔歉意地笑了笑,继续垂着眼夹菌子吃了。
他面前这碟菌子只夹了两筷子就空了,却是谈知非也十分中意。谈知非与谈知臣的口味大相径庭,一个爱吃淡的,一个无辣不欢,一开始谈知臣还不太好意思和他们挤着抢辣锅,后来实在被鲜香的辣汤吸引,犹犹豫豫地伸了两次筷子。孟雪致一直都有点怵他,但现在是“饭壮怂人胆”,借着好吃鮰鱼的威力把他往前推:“你往前点,不然够都够不着……哎呀现在不好意思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辣劲一上来他也不知道他在胡咧咧什么,他和玉空玠为了最后一把小香菜吵得不可开交,谈知臣便趁着他俩吵着慢吞吞占了半个锅子往下烫虾饺。裴衍青抢不过帮步夜白抢的薛金唤,忍不住绕着桌子走准备再找盘新的芋头片,他也是左右看了半天,等任孤鸣下来到处转悠才动的。
任孤鸣当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火锅店的桌子能转,现在桌子不能转还不行人转了他本想下点冬瓜片,结果常秋声和谈知非与他同时盯上了一盘小冬瓜。他俩自然不好意思和常秋声一个姑娘抢,谈知非笑了一下把碟子推给了常秋声,常秋声也难得没像个刺头似的甩脸色,展颜笑道:“多谢。”
谈知非礼貌地颔首示意。
一时间互相递勺子送碗的、换菜碟抢肉片的,起坐喧哗觥筹交错,倒是全然看不出世家用饭时的拘谨了。
夜深之后天也凉了下来,可是火锅吃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好像连阶下的冷清月光都被染上了尘俗味儿,香浓浓的像是院子里汪了一锅汤水。
桌上的鮰鱼片都被孟雪致给包了,连步夜白都没能抢过他,孟雪致一边打饱嗝一边道:“就冲着今天这顿饭的情谊,以后等我当了家主,诸位去我孟家的剑庐锻造通通打折!”
众人纷纷道:“孟公子亲自锻造吗”
孟雪致得意洋洋:“流芳百世的大师往往不轻易出手,我爹说最好的铸剑师一生只打一把剑,所以我亲自记账!”
常秋声切道:“你来锻剑我们还不放心呢!”
孟雪致气道:“谁说的啊,我……我要是锻剑,肯定是一把传扬百代的名剑!”
任孤鸣笑眯眯地看他俩掐架,却不知道孟雪致的话最后终于成了真。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鸣:吃火锅!
脑白金:吃吧。马上就吃不到了,嘻嘻
明天新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