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早课时平云君把“遣返”决定公布了, 就定在五日之后,哪来回哪去,各找各家。
一开始还百般不愿意来的几位借着书本遮挡到处乱扔眼色, 一时堂上眼神齐飞、小动作不止, 尤以任孤鸣受到的“轰炸”最为频繁。
“怎么这么早, 金狩大比不还有一段日子吗”这是薛金唤。
“我天哪我可不想回去, 我爹天天逼我背书!”孟雪致翻个白眼。
“我家里逼我跪祠堂,我还没跪完呢,难道要我继续回去跪吗”这是玉空玠。
一时间任孤鸣被左邻右舍乱糟糟闹哄哄一顿夹击,一个头变两个头大, 直到连平云君都看不下去咳了一声, 这帮人才依依作罢。
感情都拿穹窿山当避难所了任孤鸣摸了摸下巴, 差点没笑出声。他们几个抓耳挠腮,都想趁着平云君不注意说点什么,结果平云君眼皮一掀淡淡道:“有些公子听说可以回家后的激动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是不是有点——太溢于言表了”
被点名“太溢于言表”的几位:“……”
任孤鸣坏心眼一起决定一走了之, 等晚上再挨个敲各位的门。于是放了课之后几位兴冲冲想来兴师问罪的,一回头才发现他人影都没了……
任孤鸣算盘打得是不错, 他绕着路跑去厨房,事无巨细地把晚上要用到的锅碗瓢盆全都安排了一遍,甚至还列了一张单子,把涮火锅用到的一些食材也注明了。
这次不比上次偷偷摸摸用茶炉煮,任师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食摊摆在外面,自然又写了几样这个时候的人觉得很怪异的食材, 帮他准备东西的师叔非常疑惑,又怕是平云君着他来办的,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于是偷偷问他:“阿鸣,这些是什么祭法的材料吗”
“啊”任孤鸣还没太听懂,“什么计法”
师叔一看他这副茫然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祭法啊!是不是要开坛祭什么啊”
“开坛……哦哦哦!”任孤鸣这才听懂,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心里差点笑出花来。谁家开坛祭法要准备羊肉片、鮰鱼片、冻豆腐、鸭血鸭肠的!
这位师叔原来的梦想是成为平云君的左膀右臂,结果他剑法练得不到家,刀工却十分到位,一怒之下跑去后厨投身建设事业,平云君劝都劝不住。
从此以后他成了穹窿山剑法最好的厨子和厨艺最精妙的修士。
任孤鸣小时候贪吃,经常来后厨打秋风,和这位师叔十分熟稔,觉得说了也没什么。于是他神秘兮兮地道:“来听学的几位小公子不是要走了嘛,我就寻思着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师叔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迈着耿直的步伐回去搜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去了。
任孤鸣在后山旮旯里枯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昏暗要入夜才往回走。他打定主意一间一间敲门,因此上了山直奔院落而去,结果路过他自己的院子时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太吵闹了点
任孤鸣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一看,顿时差点没气出个心肌梗死——
只见他好心想去挨个敲门的各位正其乐融融围着一张桌子海侃。那桌子大概是用三四张普通桌子拼起来的,几乎横跨了任孤鸣大半个院子;桌上热腾腾熬着两口蕴蕴冒热气的方格锅,他叫师叔帮忙准备的菜品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碟子里,大铺大盖摆了一桌子。
看样子师叔是没法整来鸳鸯锅,只能勉为其难地端来两口锅凑合着鸳一下了。
恰在此时,孟雪致好像正巴巴盯着那盘白凝脂似的鮰鱼肉,薛金唤好像拍了他一下,于是他愤怒一抬眼,就看到面色难以形容的、阴恻恻盯着他们的任孤鸣。
孟雪致兴冲冲地抬手嚷嚷道:“啊呀阿鸣!就差你了呀,你跑哪去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
任孤鸣闷了一口老血——我跑哪去了,我喂蚊子去了!
面对众位喜气洋洋的笑容,任孤鸣艰难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步夜白难得笑道很温和:“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我们哪也找不见你,结果有一位小师弟来传话说叫我们俱来此处,今晚你做东。我们本来不信,小玉作证说确有其事,来了一看十分感动,只是不知道任兄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人影也未见到,我们十分担心……”</p>
<strong></strong>她越说越开心,笑得幸灾乐祸的。任孤鸣一开始还没听出来,结果说着说着大家都盯着他笑,连谈知臣都抿着嘴,他便看懂了,大叫道:“你们早知道了!”